夏末秋初午后阳光灼灼似正红胭脂色,从赵澈头顶迤逦而下。他神色淡漠地从官道旁侧斜坡缓步而上。
“不知驸马此行,有何训示?”姜阳开门见山道。
“此前京中整顿后院人风波,你们姜家也被卷进风口浪尖,难免心中有气,”苏放客客气气道,“毕竟允州姜氏是皇后陛下母家,皇帝陛下与储君都不愿允州因步踏错而生灵涂炭,故而派前来磋商,寻个双方都能下台阶折中之法。”
姜阳再度执礼:“多谢皇帝陛下与储君顾念,有劳驸马费心周全。不知朝廷是打算如何折中?”
“俗话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所谓折中之法,总是要大家坐下句句谈出来。”
“既皇帝陛下与储君都有意周全,想那也就明说。眼下这动静,只是各地想向朝廷提出三点建议。”
点头,扬声向允州军那头道:“储君驸马请姜家家主面唔!”
那头久未回应,苏放却也不急,兀自慢条斯理啃着饭团。
不过,若是仔细些,就能看出他手指直在轻颤。
若出来人确实是姜正道,那就意味着赵澈不是在渡江途中为国捐躯,就是落在姜家手里。
良久后,姜正道族亲侄儿姜阳在众士兵簇拥下行出。
姜阳倒是敞亮:“‘重新修缮官道’、‘降低州府庠学入学门槛,并由各州府出资承担官学部分费用’、‘重划各部职能、剔除冗余机构’,只要朝廷答应再不提这三件事,后续切好说。否则,没得谈。”
这是近年来守旧派与革新派冲突最尖锐三大议题,桩桩件件都直指地方豪强核心利益。
“唔,如此说来……”
苏放眼角余光瞥见官道下似有道人影渐近,当即收声,唇角轻轻上扬。
他突兀中断谈话使姜阳疑惑蹙眉,顺着他目光也扭头看去。
“驸马安好。家家主近来小染风寒,诸事由在下担待。不知储君驸马驾临允州,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姜阳远远向他执礼,笑容看起来并无悲痛之色。
苏放沉静打量他片刻,确认他神情并非强做镇定伪装,心中立刻绷到发疼,指尖颤得更厉害。
莫非是赵澈那小子这些年收敛太过,弱成这样?!不应该啊!三月里带个大活人走悬崖峭壁上泉山都没被发现!总不至于姜家战力比皇城司与执金吾人还深不可测吧?!
惴惴苏放实在吃不准赵澈眼下是何处境,但此刻形势不容他露出半点软弱破绽。于是他敛好混乱心绪,扬起抹浅淡笑意:“无妨,本就是不请自来,迎不迎都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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