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你们文人多事,在报上写文章说西医检验法不道德,把尸体的脑子挖去了。”
汪亮抱怨完,嘲笑小宝:“怎么样,按中医能看出门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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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西医的引进遭到很多传统人士和民众的抨击。尤其是解剖学,被视为取人心肝的邪术,有传言说西方传教士收养孤儿是为挖眼取脑制药。这种争议一直持续到民国中期。1924年,上海有个叫陈奎堂的律师公开登报攻击新法检验,称“被验之尸体湔肠伐胃,肉血狼藉,大小脑又为医校囊括而去”
小宝正用手指摁着女尸心口的刀伤检查,没搭理汪亮。他摸了摸尸体的手脚,又顺着四肢往躯干摸了一遍,捏尸体的骨头。戴戴问他发现了什么,他仍然不答话。我见他脸色不好,也过去看尸体,伤口确实奇怪,半寸多宽,不像近身用尖刀刺入,但又很深,应该是瞬间透进心脏,但推测不出凶手怎么下手的。
。那惨样,我×……”说到这儿,汪亮板起脸停住了。
我们都盯着他,等下文,他摇摇头说:“现在都没验出来怎么死的,身上就一个伤口,脸是歪的。从没见过人脸能扭曲成那样,太他妈吓人了。”
戴戴睁大了眼问,是不是被刀捅了太疼,才会表情扭曲?汪亮说不会,从眼神判断应该是死前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小宝腾地站起来,走到汪亮跟前说:“老汪,我想看看这尸体,你帮个忙。”
汪亮愣了一下,说你怎么认真起来了?小宝没说话,倒了杯酒自己喝。过了一会儿,汪亮说没问题,要看就现在去,再晚可能就处理了。
吃完午饭,我们去了安定门内二条胡同的道济医院[1],汪亮的法医研究室在这里。这医院最早是美国教会建的,全是些又高又窄的拱门,拱门底下是条狭长的走廊,尸体放在最里头的停尸间。
一进停尸间,阵阵寒气裹上来,冻得人发抖。几个大冰箱(指存放冰块的水循环箱子)占了屋子的一半,尸体放在一张铁架子床上,上面搭了块白布。小宝也没问一声,伸手掀开了白布。那尸体是个四十上下的女子,梳着发髻,脸上已经全没了血色,心口上有一片凝固的血迹。
我说,你们干法医太不像样了,这尸体还穿着衣服,怎么检验的?
汪亮从一个小桌子的抽屉里拿出本线装书,递给我说:“说起来是法医,可现在规定只让用这个。”
我接过那书,是本《洗冤录集证》,这本书里的方法,小宝倒是很熟。他不排斥西医,但更多研究的还是中医,查案时也总提起《洗冤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