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梁凡语说,时间会扼杀掉一切,你们结束是迟早的事。
爱情是世界上最苛刻残酷的物种,它看似可以随处发生,可以萌芽于废墟和荆棘,但绝对无法在泥沼之中茁壮成长。它需要成长于温室,而绝非散发着苏打水的病房里,一个瘫痪病人日渐羸弱的身躯。但我无法对梁凡语说出这些,大部分时候我宁愿
一只海鸥迎面飞来,却没有落在你伸出的手上。
——北岛
我最近常常喝一点酒,入睡前,起床后。
总有半瓶酒放在飘窗的台子上,而梁凡语习惯靠窗睡,我必须小心地跨过她睡熟的身体才能坐到窗台。黑夜将来和将尽之时的天光总是异常清晰,城市在窗外肃穆地进行着昼夜交替的渐变,我饮酒,听着液体滑过喉咙咕噜的声音,内里有火焰熊熊燃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清楚地知道需要一点麻醉,让我更容易面对这个世界的白与黑。
梁凡语总是睡得特别沉,当然,这和她白天特别辛苦有关系。梁凡语是我的同居室友,但我并不真正理解她这样的人。她有一份并不轻松的工作,和一个卧病在医院的男友,她每日奔波于医院和单位之间,却仍旧勤奋、乐观、积极,像一只永远孜孜不倦劳动着的蚂蚁,未曾对世界有深切失望,至多至多,就是疲惫。
我在医院探望过梁凡语的男友李小军,很难相信,一张那样英俊阳光的脸下面是不能动弹日渐腐朽的躯体。我去的时候他躺在床头对我友善地点头微笑,叫我坐,叫我吃水果,神情自然,衣领洁净,好像只是在家午休小憩,稍微恋床一会儿就能起来待客。梁凡语手里削着苹果,眼睛却几乎是不离开地看着李小军,她的眼神好像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摸他的脸,我想他们真的很相爱。
七年。梁凡语对我说,从大学到毕业,我和小军没有想过分开。即便后来他出车祸了也照样如此,车祸改变的只是他的生活方式,并非我们的爱情。说话的时候梁凡语口吻坚定,眼里有微红的液体来回翻滚,我想她是被自己感动了。
我亦感动,却无法认同。因为我不确定这个世界真有不会改变的事物。
如果有,那只能是变数本身。
不时有梦魇,我最近的睡眠状况非常糟糕。两周以前刚刚结束掉一段恋情和一份工作,我想要好好休息一阵。好像陷入一个恶性循环,恋爱和工作在我生活里不能维持超过三个月。三个月,足以让身边男伴从可爱变可耻,让手里工作从生动变无趣。我感觉厌倦,可能不是他们在变,而是我拒绝看清真相。可惜,真相总会被时间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