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兰把发夹在桌上摆好,开始用手指把头发理松。
你听说艾萨·格利森怀孕吗?她问。
嗯,听说。
你老朋友。
他拿起那罐啤酒,在手里掂量它。艾萨是他第个女朋友,第个前女友。分手后她经常晚上给他家打电话,都是洛兰接。楼上卧室里,躲在被子下康奈尔能听见洛兰声音说:不好意思,亲爱,他现在没法来接电话。你要不在学校跟他说?他们在起时她还戴着牙套,现在应该不戴。啊,艾萨。和她在起时他很害羞。她经常做些蠢事来让他吃醋,但会表现得很无辜,仿佛他俩都不知道她究竟在干什样:或许她真以为他看不出来,或许她自己看不出来。他很讨厌这点。他对她越来越疏远,直到有天他给她发短信,说他再也不想当她男朋友。他已经好多年没见她。
他从厨房冰箱里拿出罐啤酒,在桌边坐下把它打开。分钟后,前门开,他听见洛兰钥匙晃动有声。嗨,他说道,嗓门大小刚好能让她听见。她走进来,关上厨房门。她鞋踩在油地毡上,听起来黏黏,像咂吧嘴时发出湿嗒嗒声音。他注意到头顶上灯罩上停只大蛾子,动不动。洛兰把手轻轻放在他头上。
玛丽安回家吗?洛兰问。
嗯。
比赛怎样?
不知道,他说,好像进点球决胜。
不知道她为什要把那孩子生下来,他说,你觉得她是那种反堕胎人吗?
哦,所以女人生孩子都是因为这个,是吗?因为她们政治观念落后?
因为听说她没和孩子父亲在起。都不知道她
洛兰把椅子拉开,在他身边坐下。她开始取头上发夹,把它们摆在桌面上。他喝口啤酒,在嘴里温温,然后吞下去。蛾子在头顶扇动翅膀。厨房水槽上卷帘是拉起来,他看得见外面夜空下树木淡淡黑色剪影。
过得很好,谢谢你关心,洛兰说。
抱歉。
你看起来很失落。发生什事吗?
他摇摇头。上周见伊冯娜时,她说他在“进步”。心理咨询人士总是用这种很卫生词,它们像擦得干干净净白板,没有褒贬色彩,没有性别。她问起他“归属感”。你说过感觉自己被困在两个地方之间,对家没有归属感,在这边也无法融入,她说,你现在还有这种感受吗?他只是耸耸肩。反正药物正在他大脑内进行化学反应,无论他做什、说什。他每天早上起床、洗澡,去图书馆学习,他不怎想象自己跳下大桥。他服着药,生活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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