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便不作声,端过来萝卜干,给他添碗稀饭,他心中有事,恶声不要,放下筷子,出屋拨个电话给国梅。那边抓起电话,跛脚良先听到外孙哭叫不止,心里便松快。国梅问阿爸今日初七圣王公做生日热闹吧,好吧,阿公身体好吧,又道家都好着,孩子吃饭不吐。跛脚良听毕,先放心,又更不安。他捺住性子问,你弟有消息没有?国梅道没有,又劝,国权偌大个人,忙起来不打电话也无要急。国权在广州做事茶店不是同乡开?讲起来都是亲戚。他老板说没事情,那就是没事情,不会骗人,阿爸无要心头硬添文章。他QQ头像都是亮,人肯定好,就是忙吧。给他QQ上也留言,让他得空就拨电话给家里。跛脚良想,还是要听到国权声音才牢靠,再说,就算人好,你哪知道他有没有在广州,没教人扣去哪里,没学坏?不知如何辨才不是徒劳,心头阵慌,便扯开,便挂。
知道此时不该喝酒,当晚,跛脚良还是喝半瓶地瓜烧。他琢磨自己错在何处,想着前不该大意,滥进荤腥犯忌,再想想,似乎又并没吃那肉。到底惹到神灵没有?他越想越怕,大汗淋漓,倒在桌上。梦里他亲见自己烧伤身体,明明横在熊熊火焰中,却不疼,不燎,原来是自己分个身出来,做庙门边看客。庙门
现在只剩半只蹄子。涂完药膏,右腮和脑门贴两块亮幽幽补丁,大戏戏台上三花男丑。
老婆又问:“去医院吧?”跛脚良说:“红霉素膏,五角支。两块钱涂好。”
老婆就问不该:“怎样就跌倒?”跛脚良发怒起来:“还不是你烧猪肉!不迟些再烧,搞得不洁净!”
老婆不安起来,念句“往年也烧过”,低头。又抬眼看他燎红手臂,说:“你没吃便不犯忌,无要紧,家里烧不干你事。”
跛脚良背转身,自盛碗地瓜稀饭,坐下,吸口,天灵盖震疼下。
他问:“国权还没有信?挂个电话给他。”老婆出屋,再进屋,说:“又没接。”
儿子在广州做工已四月半没消息。跛脚良碰下额头,水泡疼得剧烈,指肚到处,汗毛纷纷掉下来似。这是像孙猴子般。他说:“再给陈老板挂个。”老婆出屋,再进屋,说:“还是讲身体好着,忙,讲让国权择日打回来。你无要急,去年不也有几个月没打电话。”
他说:“那是他和家里赌气。这次不同,要知道他没有事才好。”
老婆问:“怎样就不同?”
他说:“你哪里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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