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中
眼眸常常突然落下
滴泪像火山爆发时惊跳出土瞎眼鼹鼠。在长屋角或雨林打坐时也常常嘎嘎自语，滑稽怪诞，惹人窃笑，仿佛只戏水红面番鸭不自量力地窥视不属于小池塘里豚语鲸梦。那时候部落战争频仍，出阵和祭典仪式兴隆，祭师戴上阿班班设计面具后即不由自主起舞念咒，战士视死如归如有神助，因为战船、木桨、战盾、刀柄、刀身、枪簇上有阿班班设计图案。阿班班说，参悟各式灵兽，最有效方法就是亲炙原身，或摸头抚乳，或剥皮卸骨，贿赂攻击，无所不用其极，因此他献身山灵，膜拜日月；描绘植物文时，光看表面不够，必须验脉刨根，检视发芽源头——种子。先人留传下来植物纹只述其表象，而
阿班班另辟路径，观其胚胎形迹，直取精髓。描绘动物纹时，先人只强调恶形恶状，或尖爪利牙，或骨骸脾脏，而阿班班另创玄幽，描其脑髓褶纹，堪称精华中之精华，斑斓中之斑斓。
阿班班最感兴趣装饰图案，当属文身
。阿班班以为人体俊美，最适合雕琢夸耀，如同湖滨点缀浮萍芦苇，枝桠歇秃鹰，晴空飘云。阿班班又以为，人生短暂如个浪头起落，人体腐朽脆弱，最适合创作者反吊且缓如逆走树懒爬行，最适合他艺术浪花飞扑殉葬。阿班班度绘制数百块文身印板，只等人来求取，他就请人雕凿出，涂上墨汁捺印在文身者适当部位。阿班班帮人设计图案都有公定酬劳，只有文身图案免费提供。他常说，印板上纹样是猛兽对他彻底撕裂啖解，不成人形，只有当它们被刺绣在另人肉体上，被雕琢在棺木上，被浮雕在吹矢枪上，被肉雕在刀背腕环上，被彩绘在符箓木偶上，被编织在摇篮上，他才感觉身体某部位幽幽复活，睾丸里顽虫滋滋蠕动。阿班班黄昏在河边裸身沐浴，向族人展示他爬满纹案健美身材。胸腹万兽奔走如山林，四肢花叶鸟虫如树丫，背部日月风火雷电如晴空，脚掌手掌两栖爬虫类，臀部两座骷髅冢，满脸精灵，连男器也爬满纹斑，皮皮像只褶颈蜴。阿班班二十岁娶亲，将许多保留多年文身印板应用在妻子身上，这使他妻子在不流行大量文身达雅克妇女中感到尴尬害臊，度威胁要全身抹上蜂蜜躺在雨林中让虫蚁螫烂她皮肤。阿班班夫妇育有子四女，子女身上都有五六块胎记，族人以为这是阿班班夫妇过度文身结果。阿班班儿子阿都拉十岁继承父亲衣钵，尝试成为和父亲样显赫纹案设计师，但阿都拉慵懒愚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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