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打亮操场角落。赛虎身体忽然陷入片耀眼光明,它愣下,随后又消失在黑暗里。它抓紧时间疯跑,好像活着就是为没目运动、没意义消耗、没来由快乐。乐乐小时候也是这样——乐乐只有小时候,永远停留在小动物似童年,老陈带着他去爬老家山坡,把自己摘过酸枣树丛指给他看,把自己害怕过坟地指给他看,教他认墓碑上暗红刻字,教他分辨核桃树、野栗子树和柿子树,教他抄近路下山,乐乐远远地跑在前头。老陈撒开步子追他,乐乐大笑着尖叫起来。回想起来,那些山不是山,是轻飘飘船,晃晃悠悠,竿子荡开就离岸,离岸就再也回不头。
天气虽然暖和,坐久,地下仍然泛起凉意。老陈站起来,掸掸裤子,招呼声赛虎,狗乖乖地朝他跑过来,嘴里还叼着它宝贝球。从此他们天天都来,在这儿待到半夜才走。有时候老陈还会带瓶啤酒来,喝完小心地把瓶子带走,怕被人发现。这块操场、这些晚上都是他向城市偷来好处。到北京后,他发现到处都有围墙、栅栏、锁、电动推拉门和24小时保安,除洗车店和地下室,他终于找到第三个可以去地方,免费,不拥挤,赛虎可以疯跑,不会有人来查他狗有没有狗证。虽然是偷偷摸摸,但是来次数多,习惯,心理上就光明正大起来,觉得这就是地盘。有回,赛虎进来就撒尿,他没有多想,只是笑骂,没当回事。赛虎仿佛受主人鼓励,又到篮球架底下抬腿尿尿,老陈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来,狗又要尿尿,天性发挥得彻底,绕着操场圈标记地盘。它这样折腾,老陈并没留意,他拉开罐啤酒。晚上跟李同块儿吃饭,已经喝到半醉,啤酒下肚,像往快烧干火锅里又添汤,没多久就重新沸腾起来,眼前片忽明忽暗,清醒地知道自己是醉,又因为这点清醒感到欣喜,好像原来直闷在屋子里,突然门窗洞开,天光大亮,风爽快地吹进来。他觉得自己站起来,站起来之后又站起来,次比次高,仿佛在虚空中登着高高台阶,每级踩都是自己。渐渐地,他看不见狗,也看不见乐乐,登高望远,只看见夜空中半座城市,灯火密集闪耀,连缀成片黄澄澄,像金子也像沙漠。他不敢往前走,怕动就摔下去,实际上他直在走,摇摇晃晃,边走边哭。这晚酒喝得并不多,却醉得很深,醒来时天色微明,躺在跑道上,背上片潮湿,赛虎卧在近处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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