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陛下行止出格,无人可劝,他又不得不来求丞相。
李闻心中颇不是滋味。
谢漪并未耽搁太久,换身曲裾,浅朱色,绣着端雅花纹,发髻重新梳过,玉钗映着乌黑发丝,端庄得体,脸上粉黛薄施,使她容色,少几分憔悴,鲜亮不少。
李闻让到侧,使她先行,自己落后半步,以示尊卑。
入宫,刘藻就在宣室殿,闻外头入禀丞相与廷尉觐见,她笔下顿,险些污奏疏,定定心神,方搁下笔,淡淡道“召。”
春日潮湿,伤处肿胀作疼,又见边关情势大好,谢漪便在神医劝说下告假在家,专心调养。
李闻登门之时,她正进药。药汁苦涩,光是闻着味儿,都觉难下咽,她却眉头都不曾皱下,就如饮白水般自在,端着药碗,缓缓饮尽,取湿帕拭唇,而后方从容问起李闻来意。
丞相风仪素为人称道。李闻与她共事多年,见得多,此时却仍暗自赞叹。
此处无他人,闻谢漪相问,他便不曾遮掩,直言道“下官是为陛下而来。”
他说罢便留意谢漪神色,谢漪倒未显出尴尬,只正色道“君且细说来。”
不多时,谢漪便与李闻同入殿,刘藻目光落在谢漪身上。她去调养身子,刘藻是知道,皇帝与丞相间也不至于生疏隔膜,故而她也时常有赐,或遣人往相府,垂问丞相境况,以此来显示君臣和睦。
可隔着君臣,隔着礼节关怀,到底不如此时亲眼相见,刘藻仔细留意谢漪气色,方淡笑道“二位卿家免礼。”
李闻与谢漪道声“多谢陛下”,旁便有宦官捧上两方坐席。他们又谢座,在席上跪坐下来。
“二位卿家联袂而来,是为何事?”刘藻侧倚在椅背上,笑着
她对刘藻日益放心,告假后便安心调养,不见访客,今日来若不是李闻,恐怕连她面都见不着,故而她尚且不知朝中出什事。
李闻见她是当真不知,心中不知怎地倒有些释然,将皇帝这两日作为细说遍,道“陛下从未领兵,于兵家之事难免生疏,冒然亲征,恐非幸事,奈何主上心意坚决,群臣苦劝不得,只得搅扰丞相清静,与下官同入宫直谏。”
谢漪略沉吟,便道“君稍候片刻,容更衣。”
她说罢,起身而去。
李闻稍觉别扭,他是不大看得惯谢漪,以为她不能规谏主上,反倒听之任之,无良臣之相,但近年丞相与陛下分隔开去,倒有幡然悔悟之相。他为人臣,自是乐见。且谢相行事仍极公允勤勉,派公忠体国,他渐渐也不那般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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