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敞着条窄窄缝隙,是四人间,张病床空着,两张病床上躺着老人,靠门那张病床上,是吴燕。她背对绍吴侧躺,穿着医院浅绿色病号服,头发已经剪短——是因为做化疗吗?
从2014年夏天离家,至今已经整整年半。他在广东浑浑噩噩待年半,几乎不知道时间是怎样过去。
直到这刻,他才忽然、忽然看见时间痕迹,那是柄弯刀,把吴燕身形削得瘦弱又单薄,只是年半啊怎会这样呢,那天下午他在病房里向他们出柜,吴燕扯着他衣领质问他为什,那时她双手那有力,连哭喊声都中气十足……为什?她明明是幼儿园雷厉风行园长,是给朱菁菁买大衣时髦阿姨,是那个好像永远不会老去妈妈。
绍吴站在病房前,发不出点声音,他措手不及地凝视吴燕,不懂时间是怎流过去,好像他对吴燕记忆仍停留在高中,5·12地震那天晚上他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吴燕正在炒菜。好像无论他什时候回家,吴燕总是在,天崩地裂,她也总是在。然后,然后时间唰地扑到她身上,撕咬她,她瘦,头发短,孤零零地瑟缩在病床上——她竟然就这老。
时间渐渐吞噬她,而他不知道。
复微信,在出租车越来越靠近医院时候,反复告诫自己,不能掉链子。
无论等着他是什结果,不能掉链子。
付钱时司机看着他:“哎哟,你嘴唇流血啦。”
抬手抹把,确实在流血,干裂嘴唇刮过手背甚至有些疼。绍吴深吸口气,说:“谢谢您。”
然后他转身冲进住院部,到二楼护士站,已经听不清自己声音是否嘶哑:“你好,吴燕在哪个病房?”
喉咙滞重到发不出丝声音,绍吴嘴唇发颤,不知多久,仍然唤不出声“妈”。
直到护士推着车走过来,先是“诶”声,随即低呼:“你、你怎?”
病房门被推开,吴燕闻声扭头,看见自己小儿子站在门口,他头发乱糟糟,在气温只有3°日子里,穿件薄得可怜夹克,他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吴燕也愣,好几秒,其他两
“吴燕,”护士点点鼠标,又抬头打量他,“你是她什人?”
“是她儿子。”
“噢,”然后她竟然露出个温和笑,“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呀——2203,往这边直走到头就是。”
绍吴点头,循着她指方向,向走廊尽头走去。他甚至忘问护士,吴燕得是什病。
午后三点过,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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