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紧皱眉头,滚滚喉咙,虚弱点点头。
女童咧出个大大笑容,猛扑上榻边来:“姐姐,你终于醒啦,太好啦!”
“娘,娘———”小女童扯着嗓子大声喊,甜甜对春天笑:“去喊娘来。”
春天知道她这是活过来。
只是不知这是何时,身处何地,只觉自己满脑昏沉乏力,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攥着身下毡毯要起身拜见主家。
瞎子巷旧名已不可考,几十年前巷口住个算卦极准瞎子,时人说起坊间此处,只道是瞎子巷。
沿着青石板径直走至巷底,褐木门黄铜锁,好大桠枣枝探出墙头,枝头挂几片黄叶和颗干瘪小枣。
正午好日头透过窗棂投在屋里。
西厢房不大,是主人家待客留宿屋子,青砖地,黑漆漆大柜子立在墙角,散发着陈年旧木气味,桌椅陈旧,却都是扎扎实实好料子,椅榻上俱铺着厚毯子,榻下鼎小泥炉,炭火烧极旺,上头煨着黑漆漆苦汤药。
春天昏昏然醒有阵儿。
个四旬粗布妇人擦净手,大步跨进门槛,慌忙上前:“莫动,莫动。”她按着春天,“大夫说过,这几个月都得好好躺着,不许乱动。”
身上各处都绑着布条,堪堪只能撑起头颅,她喘厉害,胸口锥心疼,颗心好似要跳出来似得,嗓眼里扯开缕血腥气,涩如生铁:“娘子万福。”
“好孩子,不用那些礼数,你只管好好躺着便是。”大婶儿安抚着她,“身上哪处难受?让仙仙去找大夫来瞧瞧
胸口疼厉害,身体跟钉石钉似得动弹不得,只能感知指尖下点点触感。
浮灰慢腾腾游曳在阳光里,金黄色,针尖儿大小,懒洋洋飘着,顶头横梁木旧,剥落片红漆,她动不动,昏沉沉盯许久,最后指尖小心翼翼探出来,抚摸着身下毡毯,软绒绒,十分温暖。
外头隐约传来阵银铃般笑,不久有人推门,脚步声蹬蹬,雀跃着跳进来,在榻边斗柜里翻东西。
春天抑着胸口疼,慢腾腾偏首去瞧来人,见是个七八岁女童,红绳双丫髻,胖乎乎脸盘子,脸颊两团红晕,小鼻子小眼睛,手里攥着把剪子,正翻腾出几块碎布料,嘴里嘟囔着:“这块大些,也比娘手上那块好看些。”
她想要言语,却发觉自己喉间发紧涩苦,挣扎着发出半声微茫呲呲响,小女童扭头瞥床榻眼,又埋下头找布料,半响后,女童猛停住手中动作,愣愣转过头来,直勾勾盯着春天,呆问:“姐姐,你是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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