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子屋里传来窸窣声,春天放下针线,见李娘子已经挣扎着起床。
“娘子才睡下会儿,怎这早又起。”春天见李娘子要开匣梳妆,“大爷让您好好歇着呢。”
“大年初就懒成这样,等会儿有人上门拜年瞧见,像什话呢。”李娘子嫌屋里闷,伸手推窗透气。
“小心——”屋外雪霁天清,寒意如刀,吹确是畅快,春天怕她吹风受寒,赶忙上前关窗:“天冷着呢,娘子小心着凉。”
李娘子苦笑着摇摇头。
好准备,若是考不上,可不能哭鼻子。”
“长留知道。”他点点头,隔会又郑重道,“明儿去问问嘉言,他愿不愿意跟块去考书院。”
李娘子颤巍巍伸出手,摩挲着他脸蛋儿:“嘉言若能跟你进去,你们俩仍在处,娘也放心些,你陆娘娘也指不定高兴成什样儿。”
李渭把晾温药递给李娘子,笑道:“就冲着孩子这份心,你也得把药喝。”
长留赶忙接过药碗:“来喂娘亲喝药。”
“娘子要是嫌屋里闷,们去耳房坐着,那儿炕烧热,窗子也明净。”春天伸手替娘子梳头,“厨房有
家三口在房里说话,春天带着阿黄在堂下坐着,阿黄有懒又馋,不管能不能吃,什都要尝尝,晨起无人喂食,正扯着春天裙角大嚼特嚼。
春天嘻嘻笑,眉睫弯弯,眼神璀璨,扯着阿黄只耳朵:“癞皮狗,好好裙子要被你咬破。”阿黄汪汪叫几声,拽着她往厨房给自己觅食去。
吃过早饭,李渭带着长留出门贺年,李娘子夜里睡不安稳,喝过药李渭强留她在床上睡回笼觉,春天说到底是外人,不愿与父子两人出门往来拜节,仍同阿黄人狗坐在家中,拿出针线笸箩做活。
她记得小时候阿爹俸禄极少,个月只有十贯钱,家里三口人除外,还养着侍女兰香,母亲不得不接些绣活补贴家用,幅帕子能换五百文,每月除去家里吃穿用度,还能给她买些饴糖蜜饯,漂亮小玩意,回想起来那大概是她最开心日子,父母皆在,爱她如珠如宝,生活是如此无忧无虑。
她针线活是母亲教,虽然比不得那好,倒能拿出来见人,陆明月许她活计,条绢帕百文钱。百文钱啊,在长安城可以买颗广东运来新鲜荔枝,在酒行能买壶李太白醉仙酒,在沿路乡村酒肆可以吃顿味道粗劣饭菜,但也够这普天下贩夫走卒天温饱,她有时候睡不着,夜里翻来覆去数着攒下来贯钱,这才明白富贵虽烫手,谁也放不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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