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刹那
刘光昱惨笑着道:“都是混蛋啊,全是帮畜生……也是。”
“每年妈都会找机会回来趟,时间不定。不过后来她不敢靠近,只是在学校附近转圈,隔着校门铁栅栏,等上下课路过时看眼,给送点东西。她也不敢说自己是妈。远远站着比量下身高,晚上就要坐车走……其实她可以不用来。每次来都受伤害。”
村里有不少流言蜚语,许多出自于他爸每日孜孜不倦数落。每次许春回出现,认出她人都会在边上指指点点。
不知道那股恶意究竟来自于哪里,参与人只会说,他们是好奇。
刘光昱年幼时自尊心脆弱而畸形,他无从分辨,也觉得丢人,就大声呵斥许春回离他远点。
刘光昱将脸埋在手心里,脊背颤抖着。
两万块对当时那个贫瘠家庭来说,无疑是笔巨款。但是刘光昱没有享受到。他甚至没有因此多吃上顿肉。
许春回还是详细考虑,她不敢把钱全部交给老刘,只寄半,另外半悄悄寄给她哥,希望她哥能帮刘光昱暂时存着。
老刘收到钱后,对着刘光昱又是阵臭骂,敲着他脑袋说他妈只会赚不干净钱,让他以后自己找许春回要钱。然后就独自出去喝酒打牌,让刘光昱留在家里把衣服洗干净。
拿着那笔钱,他风光好阵。
许春回只能茫然无措地站在那儿,手里抓着个磨损黑色腰包,被他瞪得久,露出个讨好微笑。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在哪年才幡然醒悟。他确实像是个野孩子,在无人管教环境里成长,懂事得特别迟。
村里老师没有告诉过他正常家庭应该是怎样。没有告诉过他在活着都难环境里,许多行为是没有对错。
他不喜欢上课、不喜欢看书,不知道世界和未来这些词定义。
只是某天,他坐在田埂边上,平静地看着片片齐整脆绿水田,想起他爸,又想起许春回,脑海中浮现出对方落寞神情和勉强笑容,脑袋像是被狠狠敲下,开窍。紧跟着裂开是他十来年错误人生观。
另外半钱也不见踪影。几年后刘光昱主动去要,对方矢口否认,表示没有过这样事。
金钱不能用来考验人性,对这些人来说,钱比他们命还重要。
刘光昱很痛心。
他痛心不是少那笔钱,不是自己不能上更好初中、接受更优良教育,而是觉得这些人不配。
他至今回忆,仍旧会觉得舌尖发苦,品味到浓烈名为怨恨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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