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江慎独自走出崇宣帝寝宫。
今夜月色正好,轮圆月高悬天际,整座皇城皆被裹上层银辉。
江慎站在乾清宫外石阶之上,朝远处望去。
入眼是红墙金瓦宫殿,再往远处,高高宫墙隔绝视线,两侧宫灯彻夜通明,却只是给这深宫平添几分清冷。
江慎忽然间想起,与小狐狸在长鸣山那些日子。
他做十多年皇帝,玩弄权谋,看透人心,可他唯独不会做个父亲。这种情形,他不知该说什,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崇宣帝沉默许久,才继续道:“……至于其他人,他们斗不过你,你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江慎轻嘲笑,起身正欲离开。
崇宣帝道:“可肃亲王和其他人不样!”
江慎脚步顿住。
当他父皇这样看着他时候,等待他都会是责骂。
可现在,江慎却迎着那双眼睛,轻轻笑下:“父皇要是珍视儿臣这条命,前几次怎不提醒儿臣当心着点?”
崇宣帝消息如此灵通,江慎这些年遇到过什麻烦和危险,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知道,但他没有插手,他甚至还在背后推波助澜。
就是因为他想看江慎自己破局。
那时每日最大烦恼,就是冬天来猎不到食物,被迫啃好几天地瓜。
但那样日子,却比现在愉快得多。
江慎近来时常觉得,在长鸣山日子,遇见小狐狸日子,仿佛是他向上天偷来时光。让他在这被压得喘不过气生中,得以收获片刻喘
崇宣帝躺在龙榻里,胸膛微微起伏:“知道你们很多人都在心里猜测过,你们是不是都觉得,肃亲王疯病是假?你们都觉得,他当年是装疯卖傻,用这法子逃离京城,保住条命,是不是?”
“……你们把朕当傻子吗?”
“朕当年用无数种方法试探他,朕甚至把他带去悬崖上看着他往下跳,可他真跳,若不是朕影卫身手快,他现在已经成崖底具尸骨!”
“江承舟……他确是疯,朕宁可他当年是真疯。因为如果不是,那他就是个真正疯子。”
“个为达目,不择手段疯子。”.
他以这样方式培养储君,江慎心里明白,但要说毫无怨气,那绝不可能。
没有个孩子,不希望父亲能对自己好些,能多护着自己些。
“老三那次,朕是真不知道。”崇宣帝轻轻舒口气,“朕如果事先知道——”
至少,他会派人暗中跟着,他不会让江慎沦落到险些丧命地步。
崇宣帝闭闭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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