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晒太阳;只要这样想只要这样!只要能这样就行就够!回忆脚踩在软软草地上是什感觉?想走到哪儿就走到哪儿是什感觉?踢颗路边石子,踢着它走是什感觉?没这样回忆过人不会相信,那竟是回忆不出来!老人走后仍呆望着那块草地,阳光在那儿慢慢地淡薄,脱离,凝作缕孤哀凄寂红光步步爬上墙,爬上楼顶……写下句歪诗:轻拨小窗看春色,漏入人间斜阳。日后摇着轮椅特意去看过那块草地,并从那儿张望7号窗口,猜想那玻璃后面现在住谁?上帝打算为他挑选什前程?当然,上帝用不着征求他意见。
乞求上帝不过是在和开着个临时玩笑——在脊椎里装进个良性瘤子。对对,它可以长在椎管内,但必须要长在软膜外,那样才能把它剥离而不损坏那条珍贵脊髓。“对不对,大夫?”“谁告诉你?”“对不对吧?”大夫说:“不过,看来不太像肿瘤。”用目光在所有地方写下“上帝保佑”,想,或许把这四个字写到千遍万遍就会赢得上帝怜悯,让它是个瘤子,个善意瘤子。要干脆是个恶毒瘤子,能要命那种,那也行。总归得是瘤子,上帝!
朋友送包莲子,无聊时捡几颗泡在瓶子里,想,赌不赌个愿?——要是它们能发芽,病就不过是个瘤子。但战战兢兢地直没敢赌。谁料几天后莲子竟都发芽。想好吧赌!想其实压根儿是倾向于赌。想倾向于赌事实上就等于是赌。想现在还敢赌——它们定能长出叶子!(这是明摆着。)每天给它们换水,早晨把它们移到窗台西边,下午再把它们挪到东边,让它们总在阳光里;为此抓住床栏走,扶住窗台走,几米路走得大汗淋漓。这事不说,没人知道。不久,它们长出片片圆圆叶子来。“圆”,又是好兆。更加周到地伺候它们,坐回到床上气喘吁吁地望着它们,夜里醒来在月光中也看看它们:好,要转运。并且忽然注意到“莲”与“怜”谐意,毕恭毕敬地想:上帝终于要对发发慈悲吧?这些事不说没人知道。叶子长出瓶口,闲人要去摸,不让,他们硬是摸呢,便在心里加倍地祈祷几回。这些事不说,现在也没人知道。然而科学胜利,它三番五次地说那儿没有瘤子,没有没有。果然,上帝直接在那条娇嫩脊髓上做手脚!定案之日,像个冤判屈鬼那样疯狂地作乱,挣扎着站起来,心想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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