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提Z,提他就来气!”其实是他自己要提。
“那个混蛋,虽说不是亲生可是他妈倒是像样坏,也像样娶个好媳妇儿,可是他可不像这懂得自个儿福气,放着好日子不过,作——!”
小酒店门窗都换成铝合金,桌椅摆布得像是节火车车厢,灯比过去亮得多,墙上贴壁纸。常来喝酒人里Z继父当属元老,元老渐渐地少下去,少壮正逐步老起来。戏也还是唱,“样板戏”与“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并成古董,被怀念。唱戏之外是发牢骚,什都还是过去好,现在东西里唯不骂电视机,但骂电视里节目,从新闻到广告,直骂得屏幕上只剩片“雪花”。Z继父仍然受欢迎,过去人们爱听他二胡,现在以同样热情赞赏他畅骂。
“死都对不起Z他妈,这明白。可她那个混蛋儿子,什样女人能跟他过得下去?不过是喝喝酒,他呢?整天什也不干光是画他那些神仙也看不懂玩艺,看得懂东西他就会画光屁股女人,真人似那大丝儿不挂,瞅着都冷。黄色?顶他黄!就纳闷儿扫黄怎就不扫他?小摊儿上黄色挂历都给扫,可也邪——怎他那些玩艺儿就能挂到美术馆去呢?男女还都去瞧,要说还不如逛窑子去呢,画得再像也是假不是?”
酒还是“二锅头”好,还是不紧不慢地喝,酒和骂都要有恰当停顿,利于品味。下酒菜呢,仍是花生米、松花蛋
“先生还是去找Z说这件事,骂他,Z言不发。”
HJ:“别难为他,言不发在他已经是极限,他就是哭也绝不会让别人看见。这辈子就骂过他这回,从来都是他骂。”
T:“听说他后来给你妈道过歉,没有别人时候,给你妈跪下。”
HJ:“是吗,怎不知道?”
T:“O不让跟人说,O哭着要保证不跟任何人说。O说否则Z要恨死她。当然,妈是原谅他,妈肯定会原谅他。”
“O也原谅他吗?”问。
T摇摇头:“O什也没说。问O,你原谅Z吗?O毫无表示,动不动坐有半个钟头,然后就走。”
HJ:“可能就是这件事,让O对Z失望透。就是从这以后,O给们信里常常谈起佛教。然后,在她死前很长段时间,们再没收到过她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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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继父仍然是那家小酒店里常客,不过不拉二胡,醉就骂Z,似乎这比拉二胡要省事,而且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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