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都是装的,其实这人心还是软的,张训知道,要不然他说完那些自己都觉得啰嗦的话,也不会如愿看到陈林虎不动如山的表情跟怼到热火炉上的冰似的化的飞快,腾起一片让张训以为自己在梦里的水蒸气。
清醒后张训反思,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诡计多端,逮着人小孩儿的软肋戳,就想看人家变脸,这他妈的像话吗?
肯定是不像话的,所以张训这会儿心里很尴尬,猫抓似的刺挠,给陈林虎开门前甚至还做了好几秒心理建设。
这会儿他觉得自己心理建设白做了。
肥猫晃着尾巴领导视察一样从他身边儿挤过去,在陈林虎面前高傲地躺倒了,还不知羞耻地翻着肚皮示意陈林虎摸。
落下,看着张训和平时一样表情的脸,“哦”了一声。
“陈大爷又喊人打麻将了是吧,”张训让开道,“我今天得赶工,你自己顾你自己行吧?”
想到这茬张训就肝儿疼,发誓再也不让酒精占领自己的大脑。
昨天晚上陈林虎把他往床上一扔撒腿就跑,张训在床上挣扎了三秒就放弃思考直接入梦,今天起床想到自己欠的工作量,捶胸顿足,连着给段乔发了五条绝交短信。
陈林虎绷着脸走进门,跨门槛的动作好像在跨栏,听到张训的话后又憋出一个音节:“嗯。”
陈林虎顿了顿,蹲下身低着头去揉昨天半罐头就被收买了的猛兽的肚子,动作僵硬地没看张训。
张训咬着烟没吭声,也不怪陈林虎这样,要换他,有谁喝大了跟他做那么亲昵的动作,还说没头没尾的话,他大耳帖子估计已经上去了。
他不知道陈林虎是尴尬还是反感,张训猜测按照他这个脾气,估计是尴尬多点儿,当然这二者也能
往里走的张训有点儿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陈林虎的脸上溜了一圈。
他俩也算是混熟了,张训知道陈林虎这人表面看着跟茅坑石头似的,其实熟悉之后说话干嘛的也不是很讲究,很少这样连着两三句都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往外蹦。
张训没来由地想起昨天晚上他断片儿前的记忆,自己是怎么坐在后座上回来的,又是怎么跟神经病似的去摸陈林虎脑门儿,还隐约记得自己抖搂了不少有的没的的破事儿。
他记不太清陈林虎脸上的表情,只记得光影下对方乌润的眼里情绪起伏,但都压在水泥一样糊起的板平的表情下。
酒精作用下张训用手去抠这张好像无懈可击的脸的唯一破绽,他昏了头地只想知道面皮下是不是有跟曾经的他一样的内里——当然是抠不破的,陈林虎的脸跟他的脾气一样,又硬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