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沉宴皱起眉头,意识到有点奇怪:“船舱里人聋吗?——这已经离得太近,让他们赶紧把船停下来!”
新帝脾性温和,极少会呵斥人。
仆从们挨骂,脸色微微变变,大概也知道事情重要,赶忙小跑着又去重复遍命令。
西淮看着这愈来愈近石像,突然觉得有点不对……离得太近。
他想,如果按这个距离下去,几乎不到五十米,很快就会撞上石像……!
听到沉宴话,银止川笑笑,说:“‘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罢。”[*注1]
沉宴忽然就有些沉默,大抵是想到再怎荣华富贵,坐拥河山,人生都不过须臾之间。
——人都是这样。
贵为天子君王,不可世贵胄,却都在面对世间恒古明月和山川时,会无可避免地感识到自己渺小。
“就在这儿看吧。”
绵长。
就连钦天监,每任太史就任之前,都会来神女河这边走个过场,看石像是否有异动:
若没有,则表示天神也对这任太史觉得满意。
暗涌碧波冲刷着船身,渐渐,在黑暗中能看到前方个模糊影子。
它伫立在水面上,高约三十余尺,宽丈半,有个四方底座,稳稳当当地御立在浪波之中。
“陛下,陛下!”
正当此时,方才跑去传令奴仆也赶回来,他们额头上布满汗,慌忙地擦着,焦急道:“不好陛下,这船……不知道怎回事,停不住!!”
沉宴脸色骤变,楚渊也立刻回头去看前方,却就在下秒,西淮听到声极其沉闷碰撞声——
坚固沉重船身和伫立数百年石像正面相触,船身猛然倾斜,被石像硬生生抵得扭转方向!
而下刻,
沉宴说:“吩咐船舱人,停会儿,在这里就能看到石像。”
“是。”
旁侧个奴仆俯首,传令下去。
河面上吹来两风,围栏前四个人都没有说话。
“……怎还没有停?”
不知道湖底有多深,下面支座又是用什支撑起来,能叫这石像屹立数百年之久。西淮这看上去,只觉当初铸造之时,工匠们必然是很费番心思。
借着月光,能大概看到那妖兽狰狞獠牙,锐利刺爪,和丑陋可怖、似人似象面孔。
“百年之前,它就在这里。”
不知道想到什,沉宴倏然说:“看过多少从它身边经过彩船,看赏游人。他们都已经化作枯骨,它依然在这里。”
“千百年前,明月也开始注视着这人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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