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诚小时候,也不是没有疑惑过,人人都说,他是整个长阳侯府唯个亲娘还在孩子,按理来说应当比大哥贺顾、三妹贺容这样小小年纪就没娘,过得好得多,可外人毕竟也只能看见表象,去面子,里子是冷是热,那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娘”不喜欢他,外人都不知道,可贺诚却知道。
这也是他从小藏到大秘密。
书上说,父母之恩大过天,舐犊情深,可是贺诚却从来没有从“母亲”身上感受过丁点舐犊之情。
万姝儿对他好吗?
他来?
贺诚仍是穿着国子监那身白底黛边宽袍敞袖监生袍服,头戴书生帽,显然是在国子监课上半,半途来。
贺顾瞅瞅那边脸红脖子粗,眼神凶狠,衙役拉都拉不动贺老头,和已经被他折腾鬓发凌乱,掐翻着白眼就差吐舌头万姝儿,皱皱眉,低声道:“你怎不在国子监好好读书,来这里做什?”
贺诚心性纯良,贺顾比谁都清楚,上辈子他们不是“同母”,贺诚都能为救他,把自己搭进去,何况万姝儿直到今日以前,在所有人心中,都还是贺诚“生母”呢?
贺小侯爷实在怕这小傻子弟弟拎不清楚。
凭心而论,不曾短他吃穿住用,但也仅此而已。
六七岁以前,没有分院独居那段日子,小贺诚还是个会馋小糖人儿,纸风车奶娃娃,还住在“娘”院子里,可每到夜深人静时,“娘”看他那种眼神,直过去六七年
然而还没等贺诚回答,那边言老夫人瞧见这戴着眼罩少年,却忽然红眼眶,她只用绢帕擦擦眼角泪,便两步冲上前来,把将贺诚揽进怀里,边哭边揉着他,泣道:“苦命外孙儿啊,都怪当初你娘生你时,外祖母疏忽,竟叫那丧良心贼妇将你换去,害你瞎只眼睛,这些年来又受这多委屈,都是外祖母对不住你啊,你受委屈……”
贺诚显然本来是有话要说,这下叫言老夫人如此抱,倒是人先傻,要说话也忽堵在嗓子眼儿里。
如今贺诚个头,已经长得和言老夫人差不太多,言老夫人抱着他,贺诚脑袋便正好搭在老夫人肩窝上。
言老夫人怀抱既温暖又柔软,她虽然因为情绪失控,力道有些大,但毕竟也是个垂垂老矣老妇人,力气再大也大不到哪去,自然是勒不疼贺诚,可这般来自长辈、不遗余力、无比亲密怀抱,贺诚此生却是第次遇上,时也是呆。
万姝儿当然是从来没有这样抱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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