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抬头,李十叹口气,说句早些睡,便扶着脖颈回屋。
西洋钟敲十二下,阿音在阿罗宅子里做场绮丽而扭曲梦,在
才刚站起身来,却听身后沙发窸窣作响,高跟鞋鞋跟响两下,阿音叫住她:“阿蘅。”
叫是令蘅,不是往常十,李十拎半个眉头,转身看她。
却见阿音若有所思地望着地面阴影处,慢腾腾地将手背起来,在背后将绢子扯,道:“今儿同孟婆谈天,忽然想起来,你活几千年。”
她睫毛在阴影里像被镀层霜,将她伶俐压下去,显得温顺极。
“而,只同你认得十来年。”她心里头掰回指头,怎样添怎样算,也数不完两只手,“算过,十来年对上几千年,是比指甲盖儿还小部分,原本摆不上台面,可是——”
着身与屋子甚是相配女士衬衫和浅色西裤,侧坐在沙发扶手上翻书。
长发仿佛挡住视线,她伸手将其挽到耳后,随即将书放下,侧脸同阿音打招呼:“回来。”
“等?”阿音有些讶异。
李十将书合拢,放在大腿上托着,摇头:“等十九。”
宋十九方才说阿音许久未回,出去寻她,想来是错过。
可是你纵着,依着。
“可是,只认得个阿音。”李十接口道。
阿音余下话说不出来,她忽然觉得自个儿是个顶厉害姑娘,有阎王做相好,有府君做好友,还有十九涂老幺和五钱。她原本想同李十说,虽然十来年对她来说,是指甲盖儿,对自己而言,却很长很长,长到占据她此生半时光,因此她才理直气壮,她才颐指气使,才将那个“谢”字在嘴里过又过,怎样也说不出口。
这又是她短处。
她未抬头,只听李十又笑,说:“若果真想谢,往后莫再应承旁人捏什替身。”
阿音点点头,瘫着身子骨坐到左手边单人沙发上坐下,支着额头懒怠说话。
李十瞄眼她倦怠模样,想起白日里震天响麻将声,开口问她:“不是掩人耳目暗度陈仓?怎竟大摆宴席?”
话是风轻云淡,也没什责备语气,阿音睁着大眼自下而上地看着她,有些歉疚:“忘。”
“好容易来日,若待久,肉身便要断气,届时麻烦便大,只想着时辰紧迫,将该办尽数办。”阿音谈场爱情,倒是谈得坦率许多,如今会五十地反省自个儿错处,还能诚诚恳恳地解释给人听。
李十笑着摇摇头,拿起书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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