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位夏太医也是个不羁人,宫规在他眼里形同虚设,自己下钥后到处遛弯就算,还敢鼓动她吃酱牛肉。也许在他眼里,这吃人制度存在太多不通人情地方,早就该废弃。森严重压下找到个和他块儿出格人,是件很热闹事吧!
只是好心虽好心,她其实也不敢领受,便讪笑道:“您美意心领,您瞧您年轻有为,才多大呀,就在宫值上坐更,和您不样。刚进宫,没什根基,要是张嘴股酱牛肉味儿,回头该领笞杖啦。”夏太医听有些怅然,“做小宫女实在怪苦,你没想过往上升几等吗?”
颐行笑得眉眼弯弯,也不害臊,直剌剌道:“这世上没人不盼着登高枝儿,可有些事不是想就能办成,得瞧人家皇上放不放恩典。”
说起皇上,颐行不由顿下来,侧目朝夏太医看过去。
他正垂着眼睫,不知在思量什,感觉有道炽热目光朝他射来,顿时打个突,
上七八日伤口愈合,等痂掉,自然不留疤。”
颐行嗳声,“都记下。”面又笑,“们做宫女每顿都清淡,哪来浓油赤酱东西吃。唉,想当年在江南啊,那酱牛肉、酱肘子……想起来就浑身发烫。”
好吃东西能叫人浑身发烫,这倒也是奇景,想是馋到定份儿上吧。不过做宫女确实寡淡得很,为身上洁净,必要从根源上扼制,三五年不沾荤腥,也是常有事儿。
“你有钱吗?”夏太医忽然问她。
颐行迟疑下,“钱?这药得花钱买?”
想起钱就伤心,曾经揣在她兜里二百两银票,这会儿已经填阎嬷嬷腰包,追是追不回来。他这问,又提示遍她贫穷,她低头瞧瞧手上药瓶,嗫嚅着说:“没钱,不过下月月头上就能领月例银子,到时候把药钱给您补上,您看成吗?”
夏太医抱着胸,没说话。
颐行有点着急,但自小受教养不许她耍赖,只好叹口气,双手托着药瓶敬献上前,无奈地说:“这会儿没钱,买不起,要不您把它收回去吧,往后要是又伤着,到时候再来和您买。”
这是回伤得不怕,还想着有下回呢?夏太医没有伸手,别开脸道:“药不收你钱,你不是惦记酱牛肉,酱肘子吗,要是得着机会,出宫替你捎带块,让你解解馋。”
颐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世上真有素昧平生,却心满怀善意人呐。自己家道中落虽不幸,处处受人打压挤兑也不幸,但遇见无甚利害关系人却都是好人,这也算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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