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行头皮阵发麻,心想怎,都过去十来年事儿,这是要秋后算账啊?
皇帝声音很好听,低低,像春风拂过青草地,和夏太医有莫名相似。但要说样,却又不大样,夏太医语调更轻快些,不像皇帝,处处透出沉稳和老练来。
皇帝说:“按着辈分,你还是朕长辈呢。”
颐行愈发呵下身子,“不敢不敢,皇上跟前不敢讲辈分……”
“朕记得你有个乳名,叫槛儿。”皇帝笑笑,“世上怎有人叫这样名字,可见你母亲和哥哥,对给你起名事儿不大上心啊。”
快请起。”
颐行蹒跚站起身,脸上火烧样,哪里敢抬眼看。
反正这回算是完,精心谋划两天,她觉得不光对不住自己,还辜负银朱和含珍殷殷期盼。自己难堪大任,这简单扑蝴蝶都弄得鸡飞蛋打,往后还是老老实实留在尚仪局干洒扫吧,再也别做当皇贵妃梦。
气氛着实有点尴尬,连皇帝都不知道该怎办。
历代君王瞧上个宫女,最标准反应应该是怎样呢……皇帝清清嗓子,那嗓音自然要比夏太医低沉些,鬼迷心窍地说:“你很有趣……哪个值上?”
就这来往几句话,颐行算是看明白,贤名在外皇帝,其实并不如她想象中那样宽宏大量。小时候那点过节他直记在心上,所以现在见缝插针地,拿她乳名取笑。
和皇帝对着干,她没那大胆子,只好窝囊地顺嘴说:“民间都是这样,贱名好养活。奴才额涅说,奴才无惊无险、无病无灾长到这大,全赖取这个好名字。”
皇帝轻蔑地哂,复又问:“你进宫有三个月,起居作息可还习惯?想家不想?”
颐行
颐行都快哭,很有趣,说白就是很蠢。她现在什念想都没有,只想逃离这是非之地,可皇上发问她不能不答,便道:“奴才……奴才叫尚颐行,在内务府尚仪局当差。”说完连脚趾头都烫起来,深深觉得自己对不起尚家列祖列宗,也对不起那个被发往外八庙大侄女。
“哦,尚颐行,尚家人。”皇帝话意味深长,似乎忆起往昔,忽然发问,“你还记得朕吗?”
颐行这时候脑子转得飞快,忙说不记得,“奴才记性不好,小时候事儿全忘……”
那些对皇帝来说不甚美好记忆,该忘还是忘吧,要说万岁爷小时候见过你尿尿,那皇帝恐怕会有立时杀她心。
可她机灵没能让皇帝满意,他微微扬起声调,哦声,“可是朕却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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