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铎嘴角抽,转过脸看彤云,彤云也觉得丢脸,尴尬地冲他笑笑。
他没说话,转身出去。殿里只有站班宫女太监,嫔妃般是不带宫婢,彤云伺候完也要回避。肖铎隔着幔子往里看,后殿燃二十四支通臂巨烛,照得灵堂煌煌如白昼,她在灯下读经能读得前仰后合,真是个怪诞人。
他居然有点想发笑,这念头也是霎而过,很快回过神来,面皮绷得愈发紧。要紧事没有办完,哪里来时候蹉跎!离天明还有六个时辰,皇城内外布控已经尽在他手,剩最后步,料理妥当就能稍稍喘口气。
害怕吗?”
害怕呀,可是又能怎样?况且里面尸首曾经是皇帝,但凡和他沾边都是祖上积德,她怎有权利害怕?
音楼吸口气,“厂臣说笑,大行皇帝允公克让、宽裕有容。能伴圣驾最后程,是前世修来造化。”
他当然不相信她话,奇异地挑挑眉,踅身道:“既然如此,就请娘娘随臣来。大行皇帝箦床边有《金刚经》部,请娘娘从头读,读到卯时臣领人进来大殓,娘娘就能歇会子。”
也就是说她要和圣驾相伴五六个时辰,读那些满纸梵文经书。别倒没什,就是念经有些艰难。她尴尬地顿住脚,“经书上梵文认不全,读出来怕损大行皇帝道行。要不厂臣替换孔孟吧!”她相当松快地说,“那个读起来很顺溜,行云流水不成问题。”
饶是肖铎这深藏不露人,也被她弄得干瞪眼。哪里有守灵读那个,这不是闹着玩吗?
“娘娘意思是让臣给您把四书五经搬来?”他没再看她,边走边道,“书不能送,至于娘娘照着《金刚经》读出什来,臣就管不着。”
这也算网开面,音楼心里有底,噤声跟他进丧幕后面。
雕龙髹金箦床上笔直卧着人,穿六章衮服,戴玄表朱裹十二旒冕。因为小殓抹尸(擦洗尸体)后要用红绸连裹三层,外面再裹白绸,所以皇帝尸首看上去十分臃肿笨重。裹尸是旧时丧仪,干什用呢?据说是为防止惊尸。惊尸太可怕,好好躺着突然扭起来,就算他是皇帝也够吓人。把手脚都缚住,他起不来身,更不能追着掐人脖子,这样就安全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音楼觉得这里味道有点怪。虽然点着檀香,还是掩不住淡淡臭味。天还不算热,摆两三天就变味儿吗?幸好守灵靠墙,离箦床有段距离,她也就安下心来。照着蒲团跪下去,翻开经书扉页,张嘴就来段《关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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