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楼枯坐着,谨身殿里梵音隔段距离,隐隐约约都屏蔽在垂帘之外,屋里静悄悄,只偶尔传来纸张翻动声响。她使劲地探头看,里间灯光柔柔地、模糊地蔓延出来,流淌到她脚背上。他不知在做什,好像很忙,又好像很悠闲。
她清清嗓子,“肖厂臣?”
里面应个是,“娘娘有什吩咐?”
有什吩咐,似乎没有什吩咐。她抿抿嘴,略顿下又问:“您在忙什?”
他唔声,“臣这里有些账目要清算。”
,裂帛声音听得心头发凉。
“您瞧都妥。”他把布卷起来掖在腰封里,到盆里盥手过来取珐琅茶碗,往她面前搁,又撩袖子拎铜吊子往碗里注奶,“这是刚从茶炊上取下来,还热乎着呢,奴婢伺候老祖宗进些儿。”
音楼问他,“你们都管太妃叫老祖宗吗?要是屋子都是太妃,怎分呢?”
小太监道:“总有法子,通常是前边冠封号。比如您,人多时候就叫端太妃老祖宗,私底下没别人,光叫老祖宗也不会混淆。”
她嗯声,“以前听说司礼监管事才称老祖宗。”
音楼想想,从茶盘里另取只茶碗来,倒盏奶,端碟藤萝饼,拿手肘打帘子,偏着身进里间。
他抬起头看她,她给他送吃来,还是很叫他意外。屋子书柜,只有他书案上能摆东西,忙起身把散开册子都收拢起来,腾出块地方让她放碗碟。
她站在旁
“那是老辈里,有点儿岁数才这叫。咱们督主眼下正是大好年纪,叫老祖宗,没叫老。”
音楼抿口奶/子问:“肖厂臣今年多大岁数?瞧左不过二十五。”
小太监呵腰笑,“老祖宗好眼力,督主过年二十三,您猜差不离。师傅说,像这年轻轻就执掌司礼监,二百年来是头个。他老人家虽年轻,办事却老辣有胆识,下头人,提起他没有个不佩服。”
这齐全人,可惜净身,空得这大权势有什用!音楼倒替他难过起来,里间人突然咳嗽声,小太监听大惊失色,杀鸡抹脖子捂住嘴,冲里面指,光动嘴不出声,对她做出个“督主”口型。音楼也没想到是他,时有点发愣,忙端起碗咕咚咕咚喝好几口。
“时候还早,老祖宗再歇会子,奴婢外头还有事儿,得忙去。”小太监找个借口就要逃,边退边道,“大行皇帝梓宫天亮停在奉天殿,您跟前人借去帮忙,给您找她去,叫她来伺候您。”说完闪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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