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里依旧无风,只有聒耳蝉鸣,地面上拖出条虚白影子-
沈姒没想到在墓园外遇到熟人。
公路边停着辆布加迪威龙,骚包又拉风红色,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赵东阳似笑非笑脸来,他吹声口哨,“巧啊,妹妹。”
依旧是熟悉对话,“你怎在这儿?要不要送你程?
她虽非沈书诚和温蓉亲生,但这对夫妻将她视如己出,生未生育亲子。沈书诚是个教书先生,懂点古玩;温蓉戏曲曾是绝,双脉脉含情眼,但无半分风尘气息。夫妻俩相敬如宾,待她和善。在岭南特色小栋民居里,她度过安宁十几载。
那时候磁带里唱是甜蜜蜜,非大富大贵门户,生活也算得上和美。
再后来——
再后来是去南城旅游路上,马路上惊恐尖叫声、刺耳鸣笛声和砰声闷响。
砰声,切都到头。
沈姒将束雏菊放在墓碑前。
夏末阳光依旧炙热,无风,空气里都是闷热味道,喘息口都在烧。墓地四下是葱郁树影和歇斯底里蝉鸣,吵得人心烦意乱。
沈姒半蹲在雏菊前,手指拂过墓碑上照片,有那几秒恍惚。
“两条贱命而已,何家有是钱!撞死个人又不是赔不起。”
“你算什东西,真以为能动?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老子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就算喝醉酒,是故意撞过去,你又能如何?谁能证明?”
墓园外林深树浓,红日西移。
红得像四年前满地鲜血,红得像劈头砸下来封口钞票。
切滑稽又可笑。
四五年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总让人生出恍如隔世错觉。也许是盯久缘故,墓碑上熟悉面容变得越来越陌生。沈姒张张唇,什声音也发不出,只有耳边阵阵嗡鸣,她闭闭眼睛,慢慢站起来。
沈姒转身离开,什也没说。
“真晦气,拿钱就该赶紧滚!别他妈在这儿碍老子眼。”
大约有些东西不管如何催眠自己,都忘不。前尘过往本该像场旧梦,笔勾销,可尖锐刺耳声音直盘旋在耳边,像驱之不散梦魇。
沈姒生长在个平凡家庭里。
千禧年间港城已经回归,霓虹灯下是斑驳广告牌和红男绿女,老式碟片里程蝶衣和段小楼上演爱恨生,当街头巷尾吹过婉转柔和邓丽君和低沉性感梅艳芳歌声时,高楼大厦正座座立起来。
旺角老街穿过潮湿风,她被人遗弃在巷口,是对夫妻将她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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