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天蒙蒙亮。
窗棂透着雪色,分明还没入冬,昨夜却忽而落层细盐似薄雪。
裴承思将门上铁锁复位,在凌冽寒风之中往渡口去,广袖猎猎作响,瘦削身形透着孤寂。
四下白茫茫片,就像当年初到桂花镇时。
只是这回,再也不会有语
等云乔气消,兴许还能“破镜重圆”。
但裴承思清二楚,自江上那夜后,半分侥幸心思都没。他不再自欺欺人,也无颜面对。
“劳您费心,但她应当并不想再听到关于只言片语……”他摇摇头,低声道,“还请您不要告诉她,回来过此地。”
许婆婆见此,长长地叹口气:“罢,罢。”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自言自语似唏嘘着:“怎会到这般地步……”
,也知道她数日前已经离开,方才见院门上锁被打开,还当是遭贼,这才进院来察看。
暮色四合,她看清裴承思模样后,尽是疑惑不解:“阿乔不是说,你已经……”
她欲言又止,但裴承思还是立时明白过来。
“,”裴承思顿顿,只能勉强寻个借口,“做错事,惹她难过生气……”
“你们从前感情很好,阿乔又那样爱你,”许婆婆见他神色黯然,想起他与云乔从前光景,不解道,“你究竟是做什啊……”
怎会到这般地步?这是折磨裴承思数年问题。
自回宫后,在借着安神香才得以入眠深夜,裴承思曾幻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午夜梦回之际,又都成空。
巨大落差令人痛苦,可梦中那点虚幻却又叫他贪恋。
在偌大寝殿之中,他偶尔也会梦到垂垂老矣先帝,那股似是腐烂味道挥之不去。先帝瞪着浑浊眼,骂他是“窃位”乱臣贼子,终有日会遭天谴。
在这满是尘气房中,和曾经在熟悉不过床上,裴承思和衣躺下,难得能脱离安神香睡夜。
竟能叫云乔说出他已经死这样话。
裴承思张张嘴,随后止不住地咳起来。身体随之颤抖,像是深秋行将从枝头坠落枯叶。
太医们谁也不敢多提,但他对自己身体有数,心中明白,怕是已非长寿之相。
他在镇子上那几年,帮过贫寒出身百姓写状书、打官司,平日也帮着许婆婆做过不少事。如今见着他狼狈至此,许婆婆难免心生不忍:“要等阿乔回来,婆婆帮你说和说和?”
老人家总想着“日夫妻百日恩”,不知他二人之间发生过什,又想着他并非*恶之辈,这其中说不准是有什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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