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灯亮起,陈又涵缓缓站起身:“财务部全员留下,尽快清算所有海外资产,准备好各项目资料和财务情况,做出至少五种打包方案。把市面上有实力收购的公司整理好列清单,明天下班前我要看到他们公开的资产情况,港资也在考虑范围内。商业集团资产情况给我一张总表,你去约银行,未来三天内安排好所有会面。楼村的账目单独列一个报告,我要知道各分体的本息分布。”
顾岫仍觉得难以置信。瞬息之间翻天覆地,从顶点到摇摇欲坠,不过一阵风的力量。
“真会改?”
陈又涵冷笑一声,冷冰冰用粤语骂道:“改他老母。”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资本市场。第二天参会,陈飞一已然察觉到了风向的转变。楼村项目已建在建的,保持不变,按计划推进;规划中未行建设的,暂且搁置开发,容后再议。
一天卖,开发也必须按合同继续推进。”他冷冷地讽笑一声,“果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每天睁眼都是利息。只有出项,进项缓慢,赌的就是谁能扛。
陈飞一闭了闭眼,松弛了的上眼睑覆盖着底下微微颤动的眼珠。陈家从清朝时就是南中国的名门望族,时代更迭,多少曾经的老友和竞争者都覆灭在战火之中,近三百年下来,是每一任当家人凭着敏锐的嗅觉和自觉的社会道义才始终站在了对的方向。十几年前,他纵容了陈南珠的傲慢,终于让GC走至今日的境地。
而对方甚至都没有做什么,只是很简单的“不带你玩儿了”。
“扛得住。”陈又涵掐灭没抽几口的烟,强势而简短地吩咐:“赵叔,带我爸回去休息。”
“好一个容后再议。”陈又涵讽笑着点起烟。他这两天烟不离手,一天就能抽完一包,“他不会改,他就是想耗死我们
“你打算怎么办?”陈飞一睁开眼睛,向来精神矍铄的双眼仅仅一个下午便浑浊苍老了下去。
陈又涵笑了一声:“能怎么办,抢银行吧。”拍了拍陈飞一肩膀,语气里竟还存着戏谑:“早点休息,还有两天的会。”
陈飞一一走,偌大的办公室瞬间陷入寂静。陈又涵陷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中,天黑沉下去,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员工打卡下班的说笑声,他没有开灯,空间中渐渐弥漫上一层黑灰色的阴影。窗外,楼体灯光渐次亮起,红色的霓虹灯在陈又涵英俊的面容上一闪而过。内线闪烁,顾岫接起,带着笔记本推开门。
猝不及防的黑暗,他眼里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坐在办公桌后,维持着沉吟的姿态,深沉而沉默。
“开灯。”陈又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