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辞罚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每回他挨罚都不老实,就站在季时风后边给季时风捣蛋,时不时就踢踢季时风椅子、揪揪季时风头发,凑到季时风耳朵边吹气。
但是这回,他却默默站到了教室另一角,和季时风离得很远。
季时风看着路辞站到另一头,眉心一皱,旋即也站起身:“老师,我也犯困,我也站着上课。”
他拿着课本,大步走向了路辞,在路辞身旁站定。
路辞始终垂着头,鼻尖捕捉到季时风身上熟悉的肥皂水味道,身侧就是他下意识想依靠的人,但他却犹豫害怕了起来。
刺激的薄荷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鼻腔,让他的大脑也为之一振,路辞眼睫一颤,突如其来的清明中,他看见他心底烧着的那把火了,火焰里烧着的不是别的,是一个脸孔扭曲的他自己。
路辞觉得一阵寒意从后背蔓延开来,他觉得现在这个讨厌所有同学的他不是真的他,但他忍不住,忍不住想吼叫,想让他们都忽略他,想让他们像以前那样,笑话他是睡神小路,开他玩笑说你睡这么多怎么也不见长高呀。
李平书见他发呆,忍不住问:“实在不舒服,就请个假回家休息。”
陈放实在是见不了路辞这失了魂的样子,举手说:“老师,我申请送他回家。”
这马上要期末了,李平书也担心陈放的功课,表情有些为难。
隐隐的抗拒。
再环顾一圈班级,不少同学都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都看我干嘛?我不就是睡个觉吗?用得着可怜我吗?
——我以前有钱的时候不也成天上课睡大觉吗,那会儿怎么没见他们这么看着呢?
——我求求你们了,你们都别看我了行吗,求求你们都别搭理我,当我不存在行吗?
“三十八页。”季时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送吧。”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教室最后方响起。
“那行,季时风,你送路辞回家休息。”李平书同意了。
“不用了,”路辞拿起课本,“老师,我就是昨晚上没睡好,有点困,我站着上课。”
说完,他不等李平书回应,抱着课本和笔,垂着头迅速走到教室最后。
·
心底的那股抗拒起初只是一簇小火苗,但随着路辞脑海里冒出的种种念头,这股火越烧越大、越烧越旺。
前桌还是不放心他,指着清凉油对他说:“你用啊。”
——我不用!我他妈就是不想用行吗!能不能闭嘴!
路辞心脏怦怦直跳,对上前桌忧虑的眼神,他向下压了压舌根,把莫名的焦躁压制了下去。
拧开清凉油盖子,路辞鼻尖凑近,轻轻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