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完钱的同学不少都去操场自由活动了,等班里人剩得不多了,班长走到路辞身边,悄声说:“小路,和你说个事儿。”
“啊?”路辞抬起头,打起精神笑了下,“什么事儿啊?”
班长站在他桌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路辞,神情有些小心翼翼,压着声音说:“这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学委顿了顿,跳过了路辞的名字,念了下一个人:“陈卓,交钱了。”
路辞悄悄松了一口气,手心里全是冷汗。
但下一秒,路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看着季时风:“你帮我交了?”
“嗯,”季时风也没隐瞒,“昨天晚上交的。”
路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不少钱呢,你帮我交干嘛呀,我又用不着,这不是浪费钱吗……”
掌心轻轻磨蹭着大腿。
两百多块钱,是他们家两三天的伙食费了。
他偷偷翻过林咏梅记账的那个小本子,一大家子五口人,光是吃饭就要不少钱。
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掉还钱了,每个月要按时给银行还款,要交房租、要水电费、要买七七八八的生活用品……家里的钱只出不进,几乎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住二楼的那家人在菜市场卖排骨,路辞从记帐本上看到,林咏梅和他们总共赊了五次账,欠他们一百一十多块。
连着他的这份,季时风一下子花了四百多块钱,他知道季时风的钱来得有多不容易。
季时风用笔尖点了点他的鼻梁:“和你学的,你忘了你从前有一次也是这样,背着我帮我交了练习册的钱。”
季时风本意是想逗逗他,但路辞非但没有笑,反而抿了抿嘴唇,垂着头迅速说“那不一样”,说完就将头转了回去。
在他背后,季时风拿着笔的手僵在了空气里,他看着路辞的背影良久,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
一百一十块钱,以往对他们家而言,简直就是随手泼出去的一捧水。但现在,他们已经需要赊账了。
路辞从账本里看到的不是数字,密密麻麻都是他妈妈的自尊,他想着他妈妈是如何硬着头皮问人家能不能先赊着,是如何为了块儿八毛的在菜市场和人家讨价还价,想着想着路辞就头疼,接着就睡不着觉,简直是个没有尽头的恶性循环。
两百三十二块钱,妈妈要赊好几次账啊。
掌心在大腿上越摩擦越快,路辞想这习题册干脆就不买了吧,反正他也不学习,就算买了也用不着。
学委站在讲台上,照着名单挨个儿往下念,路辞知道快念到自己了,他坐立难安,想着要不要去厕所里躲着,等放学了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