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森带开他捂脸的手,用自己略带薄茧的指腹拭去他眼尾的泪,缓声问,“我抱你上床睡觉好吗?”尹寒没有说话,仿佛是种默认。
程景森将他的上身完全遮掩在宽大浴巾之下,才开始脱他的衬衣扣子。
他们明明已经有过无数次的亲密,可在尹寒最脆弱的时候,程景森还是选择以这种方式最大可能地给他以尊重。
尹寒觉得自己没用,可是又被男人体谅而温柔的行事触动到了,他抬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抹了一把,说,“程景森,你他妈真的太混账。”
程景森声色不动,扣子已经解完,他隔着衣料把两条袖子从尹寒肩上拉下,一面说,“是,对不起。”
程景森也跟着蹲了下去,单膝跪在他跟前。
好像很久以前,似乎是在赌场酒店的顶楼,他也这样为他跪过。
那晚他睡了一个一夜情的床伴,打开房门的一瞬,看见少年蜷坐在门边,不知等了多久。
他突然就心软了。
他一直在残酷的生存里步步为营,但他没有主动为任何一个人屈膝过。
景森身边活下来甚至能要程景森为他频频让步的原因。
一切的根源只是程景森爱他。
而且程景森认爱。
在这个男人一贯阴冷扭曲的人生里,其实想尽办法给了他一份健康的感情。
尹寒有过比较,程景森曾经用极端的方式囚禁过他折磨过他,可是后来却像一位积极的爱侣一样理解他善待他,这其中尹寒本人的言行并无太大变化。
然后将湿透的衬衣扔进了洗衣筐,再把少年打横抱起,穿过客厅,走上跃层楼梯,进入主卧。
最后把尹寒轻轻放在床上,摁下床头柜上的一个按钮,将窗户调暗,挡住了外面那座不夜城的连绵灯火。
尹寒蜷在被子里,呼吸很轻,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
程景森坐在床边
除了尹寒。
他低着头,把少年往自己怀里揽,又用浴巾把他裹住。
尹寒刚才扑水的动静很大,衬衣的大部分都湿了,布料贴着皮肤,冷意一层一层往下渗透。
程景森的怀抱却很暖,尹寒知道这时候他们不该拥抱。
但他身心俱疲,哭得视线糊涂,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失控下坠的状态,程景森把他接住了,他只剩下无力反抗的悲哀。
变的全是程景森。
尹寒知道这种转变有多不容易。
他也一度感受过程景森冷漠外表之下有过的事关爱恨的挣扎和妥协。
脸上的水刚被擦干,这一次尹寒却真的哭了。
他在程景森去拿浴巾的时候,双手掩住脸,脱力地往下滑,最后背靠着洗手台下的储物柜,整个人蜷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