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堪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太敢说的样子,顾言笙耐心地鼓励哄劝,他终于苍白无措地道:“这样他们就不应我了……”
过往的伤害像钉子,拔出来了心上还是一个又一个人弥补不了的血洞。从前他的付出总是无人回应,他只是渴望能得到一点点回应而已,说话能有人搭理,对他来说都是天大的恩惠,他很害怕会回到从前。
常规的心理治疗对他没有用处,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有太多错误和匮乏,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跟心理医生交流,他理解不了医生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关系,我知道我们堪舆现在还不想相信他们,慢慢来没关系的,但是你要知道,他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顾言笙没有逼他,只是轻柔地帮他擦着眼泪,又问,“刚刚为什么哭?”
他在顾言笙怀里安静地趴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阿笙,这样吃饭好幸福啊。”
一起在饭桌上正常地进食,顾言笙在的时候还好,一旦他不在,他就总是拿着筷子坐在角落小口小口地扒着白米饭,而且当着能不就着汤和菜,慢慢把饭吃完,然后等着大家都吃完,他就去收拾碗筷。
对他来说,白米饭已经比他从前吃惯的那些东西要香甜温热太多了,他很喜欢吃,而且会看着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舀一点炒菜的酱汁来拌饭吃。
有一次顾言笙接到宋黎的电话,告诉他丈夫顾军今天来家里吃饭,沈堪舆吓得一口饭也没吃。顾言笙觉得妈妈应该一点也没有夸张,所以带着全体员工迅速加班赶完了一个紧急项目,就匆匆忙忙回到了家。
沈堪舆在厨房里面一边喝着剩下的粥,一边无声无息地掉着眼泪。
顾言笙心疼得要命,抱着他反复亲吻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问他为什么哭,是不是顾军凶他了。
顾言笙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沈堪舆今年二十六岁,他在饭桌上跟别人一起吃饭的日子,满打满算起来,可能都不够两年。别人的家常便饭,对他来说是恩惠施舍。
沈堪舆拼命摇头,冲他傻笑,说,叔叔一点儿也不凶。
顾言笙说,要叫爸爸。
沈堪舆又说,叔叔好像不讨厌我了,他可以让我跟他坐在一起吃饭。
他的称呼一直改不过来,因为他第一次叫顾军和宋黎做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的态度都是排斥甚至厌恶的,也不肯答应他一声,所以后来怎么哄怎么骗,他都叫不出来了。
顾言笙告诉他,爸爸妈妈一点儿也不讨厌你,你对他们来说也像亲生孩子一样,所以你不要害怕跟他们一起吃饭,也不要再这么生分地叫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