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华确是极佳。生行事,只坏在性格偏僻,可使片片折,不能绕指柔。早知道他心之狂热,却不曾想朝断折如此。阿宣临死之际,也不知心中到底是欢喜多些,还是……痛苦挣扎多些。”
顾庭玉思忖片刻,终于道:“王章临刑前,有句话,想应是说给你。”
沈姿完并不抬头,问:“是甚?”
“……愿为同死之秋草,不作飞空之落花。”
沈姿完把这十四个字慢慢念次,手指轻轻敲着书案上雪白宣纸,不言不语,就此出神。
沈姿完心知肚明他指是何人,也苦笑声,道:“你若不为难,倒想把这卷宗拿给殿下瞧瞧。他总道识错……,误阿宣终身。”
顾庭玉凝望他,忽道:“阿七,你对王章执着如此,可是因为颖……”
沈姿完截口道:
“不是。”
顾庭玉缄口不语,久久看向他紧闭双唇。帘外扑啦声,却是只红嘴鹦鹉,飞落金丝笼中。
杂乱脚步声。
处刑吧,以最严酷手法千百遍斩杀!甚也不惧怕。因为心,早就已经死,死在逃不过、忘不、销不去万古愁里。
(永宁五年正月初六)
双手将卷宗从他眼前轻轻地抽走。
沈姿完有些讶异地抬眼:“琼卿?”
顾庭玉立在厅前许久,躬身道:
“侯爷,下官告辞。”
沈姿完目光中浮现辽远之意,静静道:
“这是生之错,不必再提。”
顾庭玉道:
“是。只是不得索解,想那王章虽薄有才华,也不是武平祸难、文焕经纶栋梁。”
沈姿完沉默良久,长长叹声。
袭深红色朝服青年手持卷宗,折封归入革袋,躬身道:“此卷家父早命销毁,下官私自留下副册,已是极不应该。”
沈姿完笑道:“琼卿以执法严明闻名京城,绝不是徇私之人,今天却为徇私。”
顾庭玉垂首道:“此案于侯爷关系匪浅,只好另当别论。”
沈姿完叹气道:“难为你。”顿顿又皱眉笑道:“怎口气这样生疏起来?从前口个沈家阿七,如今却这般文质彬彬,叫人甚是不习惯。”
顾庭玉依旧执礼道:“下官倒不是故意造作,只怕出口无礼,惹别人不高兴。”说着眼角向养心殿瞥,嘴角也带些揶揄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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