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道:“嗯。陪你一会。”
屈方宁耳朵一热,小声哦了一声。只是千百双眼睛巡顾之下,也不能有什么动作,只贴着他手臂坐着,扯几句没要紧的闲谈罢了。这风太过干燥,少顷唇干舌苦,遂把手伸进冰鉴,拿起石榴来吃了。
御剑见他吃得嘴唇鲜红,手上白气直冒,有些好笑:“也给我吃一个。”
屈方宁自结识他起,从没见过他吃过甚么点心小食,至于带壳的、要吐核的瓜籽水果,就更不消说了,简直连想都无从想起!闻言登时一阵慌忙,挑了一颗指肚大小的大籽,用指尖很慎重地拣起来,见他没
冠一怒为红颜,正是我辈性情中人的典范。非至情至性之人,何能治至圣至德之国?”
巴达玛嘿然无语,率兵回营。临了回望那百夫长尸身一眼,喉头一动,抛下两个字:“厚葬。”
当日盟军进入迷宫,在一片空地上落灶扎营。白石迷宫地势平坦,地貌诡诘,白沙满地,粗粝难行;成千上万风化巨石林立地面,或如倒悬钟乳,或如飞来黄钟,或如石山九孔,或如华表斑驳。十余万大军分队而入,拥挤不堪,寸步维艰。屈方宁在高天草原之间野惯了的,这一路窝窝囊囊跟人挤在一起,真是说不出的憋闷难受。一到日落,立刻挑中一块崎岖的巨石,背着他的一匣子石榴,爬上去吹风去了。
这风也没甚么温凉水润之感,反而带着一股风沙磨砺的燥意。他在石顶坐了一会儿,衣服上都落了一层细细的白沙。怕石榴落灰,把冰鉴的铜盖子小心地合上了。见远处营地前一片空旷,巴达玛亲王正独自坐在火边出神,也不禁以手支颐,学着他的模样屈起一膝,心想:“他在想甚么呢?”
冷不防察觉有人在旁,顺着一看,御剑正在下面看着他,军服钮扣半解,两边雪白的袖子挽了几折,健壮的胸膛与手臂一览无余。见他呆呆地往下看,唤道:“属猴子的,又在干什么?”
屈方宁挠了挠耳朵,呆道:“……吹风。”
御剑笑了一声,从他背后走了上来,膝盖顶一下他的背:“过去点。”
屈方宁忙向旁一让,让他紧靠着自己坐下。这石头上也不太宽敞,坐两个人颇为勉强。御剑两条长腿简直无处可放,索性交叠着悬空了。
屈方宁又歪过去一点,把两个腿平平整整的放好。虽则如此,看起来还是个猴子上山的模样。御剑的坐姿比他散漫随意得多,但胜在气势逼人,一坐下去,这石头俨然就成了他的帝国。
屈方宁好不容易稳住自己,见他肩章和铠甲都卸了,好奇道:“将军,你今天不用议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