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意思却是再明朗不过,郭兀良闻言悚然惊,只觉牙齿末梢阵阵发寒,竟无法回应片语。
却听御剑问道:“你之前说……当时他神色如何?”
他勉力止住心悸,道:“形如枯木,心如死灰。天哥,那孩子对你……片真心。”
御剑停停,方道:“是?你倒看得仔细。”
郭兀良两腮咬紧,心中道:“怎会认不出来?阿兰身死之后,这样神色,曾在镜子里、水面上、别人眼中……见到过千千万万次。”
癖也非隐秘,你当日下令,他又是那般神色……几件事连在起,纵然再不敢信,也只得信。”
御剑沉默晌,将面具推上额头,坚毅嘴唇微微动:“倒忘,你母亲也是南人。”
郭兀良怅然道:“是啊。”向他手边望去,只见那只珊瑚佛手烟荷包端端正正摆在他膝头,没来由阵鼻酸:“这……可是他东西?”
御剑道:“不是。”也不见扬手挥臂,已将荷包脱手掷出,声轻波拍响,浮落白浪之中。
他眼中暗色如隔千山,郭兀良也不敢妄言甚,随他看着那缕断红愈行愈远,低声道:“天哥,你其实也舍不得,何苦……如此苛待自己?”
只闻身后泼水声声,却是额尔古牵追风,正在水边替马儿梳洗长长鬃毛。
他身躯健壮如古塔,条黝黑手臂在马腹前后来回摆动,衬得追风越发雪白轻盈,几乎要乘月飞去。
额尔古手执柄看似十分柔软洁白鬃刷,边替它梳理,边与它说话。
“追风,追风,你主人什时候回家?过今天晚上,他就十八岁啦!”
郭兀良心中痛,抬头望去,只见墨蓝色天空中,轮圆满无缺月珠,正向银色草原上投下无尽光辉。
御剑面具下太阳穴极轻地动,声音也带着铁意:“……兀良,你错。”
郭兀良叹息道:“但愿是错。”挥开火前几只飞蛾,自言自语般道:“京王如遣千人前来,指引借道,平安撤退,金絮采繒可为致谢;出兵三万,解方之围,取冶铸、丝织、盐煤、火药术之,也尽可报还。如今他允兵十万,平定三方,那是倾国之力扶助,世还不尽恩情。看来京王是发狠铁心,定要将他……留在乌枚湖。”
御剑极轻地笑声:“是还不尽,也还不起。”
郭兀良难以索解,迟疑地看着他:“那……”
御剑双眼中笑意敛去,只余色浓浓黑暗:“还不起,就只好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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