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他是我的战士。这不是屈辱,是他的荣光。”
爷爷沉默不语,似在思索他话中含义。桑舌抱紧了药箱,在他们身后默默地想:“他走的时候活蹦乱跳,回来的时候却成了…
老药师一咬牙关,似是下定决心般,手往下一沉,继而重重向后一拽。
刹那间,屈方宁整个身躯向上高高弹起,喉间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叫声。若不是御剑将军将他紧紧按在怀里,只怕会痛死在当场也未可知。
绰尔济一时拿捏不住,镊子斜斜一甩,将拽出之物远远抛了出去。
桑舌藉着烛光看去,只见一串细米碎珠般的红麝串染满清血,约莫三四寸长,十余颗珠子串得笔直,末端拖着一根断裂的银线,正狰狞地滚落在地。
她脑子里一片轰响,竭力稳定心神,握起一团浸了酒的棉花,不断擦拭他脚上的血痕。
济神色,问道:“如何?”
绰尔济头也不抬道:“小老儿取得。”
御剑将军眉心展开,道:“那我回避一下。”便欲起身。
绰尔济止道:“您在这里看着罢。”
他的声音很生硬,甚至有些无礼。桑舌从没听过爷爷这样对人说话,何况面前这人还是草原上最令人心惊胆寒的战神将军?
但那珠子就像烛光下的黑影一般,狞笑着扼住了她的心。于是包裹在他脚上的纱布,除了消肿、止血的药粉之外,又浸透了她的眼泪。
临走,御剑将军起身送行。爷爷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在门口驻足道:“将军,小老儿有一句话,今天不说也得说了。他是您的战士,不是牛羊猫狗!您让他遭受这等屈辱,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桑舌听爷爷出言如此大胆,吓得一颗心砰砰乱跳,收拾药具的手也颤抖起来。
御剑将军双唇紧闭,目光却一如往常,看来也不是个要勃然大怒的模样。
他仰头望向帐外星空,不知是在回答爷爷的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幸而御剑不以为意,只淡淡看了爷爷一眼,复坐回床沿,替膝上的人摆正了姿势。
爷爷一语不发,戴起一双洁白的手套,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铁盒,盒中放着大小不一的银耳勺、铜夹子、镊钩儿、金针……
这些东西她没有见过,也不知是要用来做甚么。她只能跪在床边,死死咬着嘴唇,用自己最轻柔的手法,替他钳出伤口中细碎的瓷片。
器具抛回铁盒声音十分清脆,老药师的汗水却越流越多,渐渐连背心也汗湿了。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他喘息着低声道:“……这最后一拔,他怕是受不住。”
御剑将军喉头滚动一下,才道:“我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