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听而不闻,继续自言自语般说道:‘……真是万分的对你不住。兀良,请你不要见怪。’
“霎时之间,帐内一阵死寂。许久,才听见郭师父涩然道:‘……你还是信了,是不是?’
“大王如梦方醒,讶然道:‘我信了甚么?’
“郭师父缓缓道:‘信了我是个南人,信了我要与那素未谋面的外祖家
寞。虽是牲畜,实如挚友。至于送葬一事,兀良本不愿大张旗鼓,但想古有祭马、葬义犬者,我为灵狐治丧,似乎也不算太逾矩。’
“大王听了他这番言辞,兀自喝酒,却不说话。郭师父忙放下酒杯,拱手道:‘兀良所作所为,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大王直言。’大王嘿的一笑,摇头道:‘没有。你向来是个律己最严的,怎会有甚么不当之处?’但聋子也听得出来,他这一笑,实在勉强之极。
“郭师父心思何等缜密,一觉出不对,立即道:‘大王有何疑虑,但说无妨。’说话之间,已不是先前轻松谈笑的口吻。
“大王却笑道:‘兀良,你突然这么正经干什么?我还会为这点小事怪你不成?御剑说得没错,你这个人就是重情,对一头畜生也有情有义。来,喝酒喝酒!’
“我人在帐外,瞧不见他的神情。郭师父却离席站起,肃然道:‘兀良愚昧,不知何处冒犯了大王,还请大王告知。’
“大王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了没事么?’自己举了举杯,忽然叹了口气,道:‘兀良,你好多年没叫过我哥哥啦。’
“他这话说得颇有惋惜之意,郭师父却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开口道:‘原来大王已经知道了。嗯,狐狸是我从其蓝带回来的。她人已经不在了,我留下一两样东西,想来也不碍甚么。’
“大王起身将他按回座上,道:‘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前几天才见过她父亲,赏了一大块南边的封地。替她尽尽孝心,做哥哥的心里也好受些。只你一个人牵挂妹子,我们都是铁石心肠不成?’
“郭师父默然不语。大王劝了几句酒,又深深叹了口气,道:‘早知你如此割舍不下,当年实在不该……唉,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当初反对得最厉害的,却是老车。他说,别的道理他不懂,他只知道你是个最念旧的人。咱们小时候玩的鹿棋、沙哈,别人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只有你拿旧衣服裹了,一包一包地积在床底下。对死物尚且如此,对人就更不必说了。兀良,哥哥平生流血流汗,从来不说一个悔字。只有这件事情……’
“郭师父忽打断道:‘大……哥哥,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