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旧事,他潸然泪下,花白头发透着几分暮气沉沉瑟缩,语调却亢奋痛恨:“你杀二郎,连他儿女都不肯放过!”
“你曾经向朕发过誓,即便来日兄弟失和,也不会斩尽杀绝!”
太上皇双目圆瞪,忽然转向太子,神情中是难以掩饰恶毒:“你用你儿女向朕发誓,说你会为二郎保留丝血脉,可是你毁誓!”
皇帝神情微变,皇太子也是如此,章太后想起被杀儿孙们,触及情肠,潸然泪下。
“朕没有毁约,”皇帝说及此处,微微笑下,方才继续道:“朕是杀荒王,但是,朕也为他保留丝血脉。”
朕忤逆不孝,人神共怒,觉得朕应当神魂不安,日夜惊惧,才能勉强坐在这位置上,只是今日,朕想告诉太上皇——这个位置很舒服,朕坐心安理得,不觉得有任何愧疚与忐忑。”
太上皇面色惊怒:“你说什?!”
皇帝没有顺从他意思,再次重复,而是道:“义宁元年,朕南击段达,大胜而归;义宁二年,朕阵前斩杀薛仁杲,平定陇西;义宁三年,朕击败宋金刚、刘武周,收复并、汾失地;义宁五年,虎牢关之战歼灭王世充与窦建德,平定北方……”
“太上皇,”他语调转冷,字字道:“崤山之战前夕,是你亲口向朕承诺,若得胜而还,便册朕为储君!”
太上皇面色铁青,不发言。
太上皇闻言色变,章太后眼底更是骤然光亮起来,扑到近前去,迫切道:“他在哪儿?那孩子在哪儿?!是个儿子,是不是?!”
皇帝面上笑意愈深,到此刻,他不必再掩饰自己得意。
“太上皇,你诸多儿女中,你最为宠爱荒王,来他是嫡出,二来,便是这儿子最为孝顺,合你心意。”
皇帝没有看章太后,更没有理会她意思,而是向太上皇道:“可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朕至今都记得那场战役有多艰难,战场中七进七出,杀得刀口卷刃,衣袖满血,战马前胸中六箭,后中三箭……”
“太上皇,你记得你叫荒王做什吗?”
皇帝神情是近乎寒冰冷厉,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句话来:“你明知与许翎有深仇大恨,却让荒王将他引到太原去,叫家眷悄悄撤离,却将妻儿留下!”
皇太子早先听人提过此事,只心疼母亲艰难,却不知其中竟有这等内情,面色旋即转冷,目光扫向太上皇,神情冷吓人。
说及此处,太上皇脸上不禁显露出几分愧色,然而不过几瞬,便转为愤恨:“当年之事,朕确有不当之处,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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