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吐,再喂,反反复复,到后面殷淮几乎是嘴对嘴将药给他喂下去的。折腾了大半宿,齐轻舟头上的热和颊上的红才隐隐褪去一些。
殷淮又给他擦脸,脖子、手指和脚趾缝都擦得干干净净,丝毫不见上半夜吐出的秽物。
齐轻舟昏迷中噎噎喊着什么,不清晰,手死死
“回来……”
殷淮不知道自己此刻露出的眼神令侯在一旁的樱灵都暗自心惊,他略微侧头,忽然被一样东西刺痛了双眼。
是一支笔。
想必就是齐轻舟寻了半日的那一支。
他送的,宫测那天。
医正哆嗦:“回掌印话,殿下受了寒是肯定的。”
“且静脉不通,心气不宁,大概是这段时间忧思过虑,心事重了些,晚上又吹了风,肝火一烧,便梦魔癔症了。”
殷淮不耐打断:“如何医治?”
医正为难:“心病癔症,气象万千,各有各的因果,这个——臣不知道殿下最近有什么不快或者受到了什么刺激,如想痊愈最好还是——”
殷淮突然说:“我知道。”
想干什么?
殷淮闭了闭眼,终究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齐轻舟的烧实际不是今日才烧起来的,一周前就有感风寒的迹象了。
总是站在风雪里等人,体内寒气根深蒂固,他自己又不在意,这些日子连喝水吃饭休息都敷衍,又拼命看书做功课查卷宗,也不说话,心气郁结,才突然一烧不可收拾。
宝福发现人晕过去的时候即刻唤了太医,太医来施了几回针,齐轻舟细汗冒出,眉间皱得更紧,仍是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脸却是越来越烫,泛出潮红。
殷淮专门命匠人定制的兼毫大白云。
然后齐轻舟就拿着它夺了榜首。
医正说:“那臣先给殿下开几副安神的药物。”
樱灵煎好,要去喂,殷淮面无表情手一伸:“本宫来。”
齐轻舟抗拒外物进入体内,喂了吐,殷淮就再喂。
他知道齐轻舟的刺激和不快是什么。
床上烧得糊涂的人忽然动了动,眉心紧皱,难过地呓语:“掌印……掌印……”
“骗子。”
嘴里骂着,眼泪却又开始流。
“我错了”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殿下的?”殷淮满身寒意,脚步带风破门而入。
长欢殿鸦雀无声,跪了一地的宫人们寒蝉若噤,自觉屏住呼吸,殷淮坐到床边,那张眉心紧皱不得安宁的脸庞,眼角的眼泪氲湿了枕边,像两道沉静无声的河水流淌。
连在梦里也这么难过么?
殷淮心头一痛,第一次反省自己是否过于心狠。
唤了东厂的医正来,殷淮心焦且不耐:“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