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按的是十八层,小黄吞口唾沫,数字也不吉利。
宝绽什么都不知道,他在自己安静的角落里,一片漆黑中,酝酿着最细微的情感。镜头里是他细长的眼睑,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完全东方式的、蕴藉的美,他含住一口气,不徐不疾地唱:“公子呀——”
男人和小黄同时一愣,非常温柔的嗓子,带着一种少见的韵味,是沉淀了二百年的京剧之魂,是削去了锋芒的老生之腔,附在一句古风古韵的网红歌曲上,一刹那,沁进听者的心脾。
公子呀,短短三个字,宝绽唱了足足二十秒,好几次转音,中间却没有一次换气,老外惊了,小黄也瞪直了眼睛,震惊于他细瘦身体里惊人的肺活量。
宝绽能感觉到背后的视线,他不知道是男是女,只把他当做是匡正,柔情着,婉转着,对他唱着“公子呀”,唱着“布满苔霜”,把满腔的感情投射上去。
没反应,干脆清了清嗓子,牺牲自己给他打开尴尬局面:“改革春风吹满地!”他豁出去了,扯着脖子唱,“中国人民真争气!”
前头的老兄果然被他吓了一跳,扭过头,只见一个小白胖子晃着肩膀唱:“这个世界太疯狂,耗子都给猫当伴娘!”
他笑了,还用外语说了句什么,气氛忽然变得不错,宝绽调整气息就想开口,这时对方来了个电话,他一脸严肃地接起来:“もしもし”
宝绽愣在那儿,第二次机会,又错过了……他涨红了脸,窘迫、狼狈、挫败,还有某种无所适从的茫然,直到听到叮地一响,那个人讲着电话走出去。
这次小黄什么也没说,耷拉着脑袋蹭了蹭鼻子,心里有点怪蓝天,怪她让他跟着这么个窝囊废,关系户又怎么样,没本事神仙都救不了。
三十五秒,叮地一
宝绽盯着冰冷的金属门,只剩一次机会了,再张不开嘴,他就得灰溜溜地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打道回府。
这不是他的性格,他曾经为了一点可怜的赞助给代善连翻了二十个抢背,他曾经在烈日炎炎的七月从红石站走回家,他曾经一无所有,即使今天有足够的能量,给张荣打个电话就能上节目,他也绝不会在这架电梯里不认输。
他沉下气,转身背对着给他带来压迫感的电梯门,调了调自拍杆的角度,正对镜头,慢慢闭上眼,“宝哥?”小黄不知道他是什么操作,“你、你面什么壁,赶紧转过来!”
电梯门第三次打开,对宝绽来说,这是最后一次。上来的是个将近一米九的白人男性,做工精良的米色西装,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完了,小黄的心彻底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