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烨霖伸手去解开香囊,因为动作太急,里头东西下子漏出来,掉地。
他倒抽口气,用手用力地抓把,在掌心揉搓着,黑暗井道里,他眸子亮晶晶,还带着点氤氲水汽。
香囊里,不是芍药,而是——当归。
何药能医肠九回,却簪征帽解戎衣。当归当归何不归?
古来从军人在离家时候,
他是………
把手伸进裤子兜里,拿最后只雪茄来抽,在摸打火机时候,摸到另个东西。
是许杭还给他那个芍药香囊。
真是要命,都到这个份上,陪着自己去黄泉陪葬品竟然会是这个东西,段烨霖忍不住笑出声,扯得伤口很疼。
想想,段烨霖把烟点上,好好抽番,最后支烟,味道果然好到极点,几口下去胸口就觉得微微发烫,半条命都回来。
慌乱而强有力地扫射,子弹发红发烫,仅仅瞬间,就从腰侧擦过去,它旦碰到血肉,便张开嘴撕咬,所到之处,糜烂血浆。
所以段烨霖几乎是跌落进井道,背部重重砸在地上,疼得大脑下就麻痹。
“咳咳!操……嘶…”
他很艰难地坐直身体,然后用有力手臂,将连着引线炸药包包地往井道深处丢,从最远到身边,最后包放在自己怀里。
做完这切,他摸摸自己腰,手血,新鲜得劲儿着呢。唉,真他娘,这破仗打得连命也得赔进去。
井道里臭气、烟土气、炸药味都与这浓郁烟味混合,让人几乎嗅觉失灵。
拿起那个香囊,死亡之前,他还想再重温下绮园初见香气。他拍拍香囊表面沾土,目光变得柔和许多。
香囊置于鼻下,轻轻嗅,段烨霖皱紧眉头。
那不是芍药香气,而像是味中药,香气浓郁,味甘、辛、微苦。
这气味他并不陌生,甚至绝大多数人都能分辨出它味道,随处可见,唯不同是它有个特别名字。
仔细听着井道上方传来响声,那是日军上当,在步步靠近声音。他们越是走近,头顶黄土就更剧烈得往下掉,落在段烨霖伤口里。
他父亲死时候留过句话,说中华生生不息,是打不倒。
他也认为是这样。你看现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可是等到把敌人赶出去以后,这里会开满鲜花,走过河流,不会有人记得这里曾经是战场,曾经那可怕。
所以他不会后悔,英勇而来,英勇而去,无须留名功德榜。
只是有那个人,他总会希望能被记住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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