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份认罪状上,攀咬他恩师李乘风李阁老。
尤其是听沈柒番“爪牙论”,更是心如死灰,只差点个头。
谁料语末鬼使神差句“这是你得意弟子亲手包”,仿佛劈开他天灵盖,兜头泼下盆冰雪——
苏晏!
在他身陷囹圄这段日子,人人唯恐殃及池鱼不敢来探监,弟子门生中,唯独只有这个十七岁少年,带着衣物食水进入不见天日诏狱。
说没有结党营私,与那些西野党人私信往来又怎算,信中就没有‘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怨望之言?就不曾痛骂过权宦和锦衣卫?”
卓岐气若游丝,神智几近崩溃,只是念叨着“水”。
沈柒冷笑:“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哪,浑身上下长着嘴,逮谁骂谁,还欺软怕硬。武死战,文死谏,你要是敢像兵部左侍郎于彻之于大人那般,挨三十廷仗依然面不改色,当众逼得皇爷收回成命,倒敬你是条汉子。可你敢?也就拿们这些替皇爷当差办事出气。
没错,们是鹰犬,是爪牙,可你也不看看,那是谁鹰犬爪牙?把们这些爪牙都拔削,疼又是谁?满朝文臣大儒,个个顶着清流名号,究竟有几个是真正为国为民?五个?十个?还不都是攥着自己利益和名誉拼命往上爬,为争夺话语权,操控国策,屡屡搬出礼仪制度挟持上意,甚至毫不顾及天子颜面。
‘陛下,罪己诏写?没写?那臣代陛下写。’
那时他神智模糊,隐约见苏晏外衣肩头片血迹,随后被这心狠手辣千户硬拖出去,也不知受什刑,遭多少罪。
他只不过是在苏晏年方六岁时,教三四年蒙学而已,对方就能为报师恩,这般视死如归。
而自己呢,承蒙李阁老悉心教诲多年,竟还如此心志不坚,贪生怕死,连个未及弱冠少年都不如!
卓祭
‘陛下,臣要辞职。可你若是准许辞职,名声可就更臭。’
这种场面,当锦衣卫十年,见得多。爪牙犹利,尚且如此,若是再让你们把爪牙拔,天威何在?”
“所以,想清楚你罪在哪儿吗?”沈柒将剥好粽子送进卓岐嘴里,点点往里塞,“这可是你得意弟子亲手包。吃完,就在认罪状上画押吧。指挥使大人答应画押后免你死,不会食言。”
卓岐咽喉里仿佛被塞进火炭,从混沌不堪脑海中,蓦然挣出丝清明。
多日酷刑折磨,几乎挫灭他理念心志,他在求生欲望和舍生取义中来回摇摆,几度生出过签字画押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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