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燕极会察言观色,听出“也”字中不悦之意,当即解释:“回王爷,是西方西,燕子燕。”
豫王缓神色,笑吟吟地招他再近前几步,坐起身,用扇子挑起他下颌,端详被胭脂渲染过眉梢眼角。
“眉目倒是像个五六分,气质却无半点相类……有意思。”豫王漫不经心地说,“留你在王府几日,给本王唱唱曲,你可愿意?”
西燕喜上眉梢,忙曲身行礼:“愿意!能为王爷唱曲解闷,小人百个愿意。”
豫王手中扇子从他下颌滑向领口,刚要说句什,个守门亲兵来到亭前,禀道:“王爷,应虚先生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正在演《牡丹亭》,是京城个赫赫有名昆腔班子,场中男旦唱腔甜脆圆润,身段袅娜多姿,活脱脱就是个烂漫怀春杜丽娘。他以手拈花,媚眼如丝地瞟向凉亭。
天气有些炎热,后园凉亭三面垂着薄如烟雾湖丝帘子,中央放张极宽大罗汉榻。豫王穿身大襟交领黑色缎地银龙暗纹直裰,肋下系带半解,未戴冠帽,只以根兽首银簪固定发髻,懒洋洋地斜依在软枕上听戏。
亭中侍女打扇打扇,捏腿捏腿,斟酒倾鹤觞陈酿于琉璃杯,喂冰湃葡萄仔细剥皮去籽,众星捧月,将他伺候得好似个修道散仙。
这副纨绔做派,若是被言官们看见,八成又要弹劾他骄奢*逸。
“啪”声,豫王将折扇丢在铺玉簟榻面上,起身整整衣襟,撇下西燕,朝园外走去。
西燕见豫王前刻尚且言笑晏晏,后刻却将他弃如敝履,连多看眼也无,心底委屈酸涩,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行礼恭送时,忍不住提高声量,莺啼燕呖似说道:“王爷慢走。小人日夜焚香以待,敬候王爷召见。”
豫王步履健阔,不待他说完,早已走得不见人影-
陈实毓刚进王府前院,
豫王手持柄乌木折扇,随着丝竹旋律,在腿上轻打节拍,眼帘微阖,目光投注在唱昆腔男旦腰身,又仿佛穿透那层怒彩鲜衣,投向片迷离虚幻之中。
男旦唱完曲皂罗袍,他用折扇拍大腿,叫声“好”。那男旦便就着闺中少女姿态,盈盈地给他道个万福:“谢王爷称赏。”
豫王招招手,示意对方上前,语气随意地问:“叫什名字,几岁?”
男旦脆生生答:“小人名唤西燕,今年十七。”
他京话中掺些吴侬软语腔调,将“西”说得像“苏”。豫王眉头微皱:“你也叫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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