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俯瞰午门前广场:钟鼓司敲响礼乐,教坊司女乐们在悠扬旋律中翩翩起舞,姿态婀娜,仿佛瑶池群仙。火树银花不夜天,歌舞升平万民欢腾,如副盛世画卷徐徐展开……
“‘盛唐扬长帆,句诗换场醉’,八百年后,此景再现。”苏晏慨叹道,“全赖大铭国富民强,皇爷励精图治。”
景隆帝道:“重任在肩,夙夜不敢忘先人之训诫,社稷之安宁。然朕有时觉得,自己活得像个大鳌。”
“哪有人说自己是王八……”苏晏嘀咕。
“昔日女娲补天,斩巨鳌四足,以支撑天之四极,才将摇摇欲坠苍穹稳住。从此后,这撑天巨鳌便寸步难行,只得匍匐于大地中央,继续守护亿万生灵。”
应付应付就得,不准真弄出什、什‘冲破玉壶开妙窍’‘潜游金谷觅花心’不要脸事,听见没有?”
苏晏板着脸反问:“何为‘玉壶’?何又为‘金谷’?”
朱贺霖答不上来。总不能老实回答,话本里看来,他也不解其意吧?自觉受到来自年长者鄙视,于是他转身,咕哝着“小爷总会知道”,恼羞成怒地走。
苏晏吐口长气,回到墙根处,拾阶而上。
城楼上,景隆帝着袭团龙交领直身,龙袍是平日少见苍色,如烟笼寒水,外披黑貂毛滚边暗银色大氅,在众大红大紫喜庆服色中,透出遗世独立清澹之意。
苏晏听懂言下之意,不禁转头看皇帝清俊沉静侧脸。
皇帝接着道:“也许鳌在倦极入睡之时,无数次梦回东海,在万顷碧波中肆意遨游,随心所欲,不必再负荷天地,也不必在意万灵眼光。但醒后,还是要回到宿命轨道,日日夜夜支撑下去,直至寿尽方得解脱。”
苏晏眼底渐渐蒙起薄雾,“亿万生灵托赖于巨鳌,也发自内心地感激巨鳌。”
“但这托赖与感激,只会让巨鳌越发觉得任重道远,并没有丝毫轻松。能让它感到轻松,只有梦境,可梦境易碎,难以挽留。若是以真力强行挽留,又担忧美梦成噩梦,从此后就连个念想都没有。”
苏晏心弦颤动不已,忍不住唤道:“皇爷……”
皇帝背朝着他,凭栏而立。苏晏正要行礼叩见,却听他淡淡说句:“清河,过来。”
苏晏微怔后,轻步上前,站在皇帝后侧。
皇帝却抬起手,曲曲手指,示意他再近前。苏晏只好从命,冒大不韪与皇帝并肩而立。
周围內侍深深低头,躬身向台阶下退去,城楼上只余君臣二人。
皇帝朝城楼下方抬抬下颌,“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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