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欣慰地拍拍他手背:“城儿虽然心里有怨气,但还是个识大体、重大局人,你们相安无事,就是母后最乐见。可换作是太子呢?幼弟尚且牙牙学语,他就恨不得除之后快,如此性情,bao虐、心胸狭窄,非人君之德——皇帝,你好好考虑考虑。”
考虑什?是如何教诲太子,还是再斟酌国本,太后没有明说。
但皇帝听出言下之意,再度沉默。
御案底下苏晏也听明白
层潮红。
太后因为怀着心事,并未留意他细微神情变化,走到御座旁停住,疾言厉色:“皇帝对太子溺爱十五年,如今还打算继续下去?他才这点年纪,就已强横霸道得容不下幼弟,将来大权在握时,岂不是要祸起萧墙!”
皇帝气息有些紊乱,勉强把话说平顺:“母后未免……有些担心过头,贺霖……不至于。”
太后说:“他不像你!直就觉得,他不像你,无论长相还是性情。长得倒是颇似几分他娘,可性情却自成家。你对待弟弟如何,这些年母后都看在眼里,不管城儿心里如何不满,母后都站在你这边,始终不置词。因为母后知道,你断不会害他。”
在她说话间,皇帝逐渐缓过那股劲,轻叹:“可四弟不信朕。朕禁锢他十年,摧毁他最为重视自由与征战沙场雄心壮志。他怨恨朕,也是情理之中。”
“——你是替担这份埋怨,母后心里清楚。”太后语气柔和下来,伸手去抚摸皇帝放在御案上拳头。皇帝拳头紧紧,似乎想收回去,但又松弛。太后接着说,“当年大同险些兵变,唯恐城儿被军心挟持,干出糊涂事,也担忧你疑心他、防备乃至制裁他,这才装病,让你召他回来侍疾。”
皇帝沉默片刻,道:“朕还记得母后当时说那句话。记十几年。”
太后点头:“是,说过——不要个死名垂青史亲王将军,只要个活着儿子。
“城儿十二岁跟随先帝出征漠北,六年来历经大小战役无数,几度险死还生,身上每添加道伤痕,就像用刀尖在心底也狠狠划道。善泳者溺于水,自古至今,哪有辈子常胜将军?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有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仿佛见他每面都是最后面。这种折磨,实在是无法忍受,才借着军中哗变机会,让你召他回来。”
皇帝微微摇头:“若非朕放心不下他手中兵权,也不会强硬地将他圈在京城,所以不能说是替母后担这份埋怨,而是朕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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