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贺霖无心朝会
从帘后扔出个小物件,落在褚渊膝前地毯上。他含泪捡起,见是颗白子,登时想起皇爷曾经打趣过他,“黑灯瞎火时就不要笑,只见口白牙不见脸,瘆人得很”,情不自禁地笑,随即又赶紧敛住。
不想说话,就不说,皇爷还是皇爷。褚渊吸吸鼻子,捏着掌心中白子,沉声道:“皇爷放心,臣必尽心竭力。”
他退出车厢,把头探向驾车仆役,吩咐几句。
马车重新启动,在前方岔路调转个方向。
褚渊望望黎明时分逐渐晴朗起来天色,想起方才掀帘短短时间,看见皇爷面前棋盘上交错棋子,被摆成四个黑白分明字:
好憩馆更加隐蔽,环境也更幽雅,别说幕后那班子反贼,恐怕就连锦衣卫都不知道水榭具体所在。
褚渊将两张纸条塞进手边小香炉内烧:“臣遵旨。只是水榭有年多没人住,到时还请皇爷在车上多待些时候,容臣等清理干净。”
帘后传来声棋子落在棋盘上轻微脆响,仿佛在说,无妨。
褚渊垂首,心里疑虑更浓——自从皇爷醒后,变得不爱露面,所有指令,全通过纸条传达。倘若说因为头发未长,有损君仪不爱露面,他还能理解,可没有发过声,究竟又是什缘故?
褚渊心中忐忑又焦灼,忍不住问道:“皇爷还有什吩咐?”
风,bao将至-
朱贺霖望着御案上奏本、官印与几套叠得整齐官服,浑身都在发抖,嘶声道:“——你再说遍?!”
內侍吓得两股战战,头也不敢抬:“奴、奴婢在苏阁老书桌上只看到这些……苏府小厮替主家转达,说所有话都在奏本里,请皇上自、自己看……”
朱贺霖把抓起抬头写着“辞呈”奏本,猛掷出去:“看个屁!朕个字也不看!苏清河在哪里?去,叫龙泉带着腾骧卫去请人,哪怕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找出来!”
內侍领旨,急匆匆地退下。
帘内沉静无声,只有落子轻响,啪嗒,啪嗒。
丝莫名恐慌浮上心头,褚渊因此做个前所未有冒失举动,边叩问“圣躬安否”,边伸出微颤指尖,将垂帘中间闭合处拨开条缝隙。
帘后之人转过脸,从缝隙间正正对上他眼。
——他所效忠帝王,仍是记忆中庄严而端华模样。虽然发梢仅及耳,虽然面上还有悴容,双狭长深邃眼睛却依旧如渊如岳,眼就将他心神击中。
褚渊屏息望着景隆帝,突然热泪盈眶,缩回手连连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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