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珐琅怀表滴滴答答,时间分秒过去,而苏晏仍闭目未醒。楼夜雪露出失望与愧悔交织神情-
苏晏身处片无边无垠夜色中,手举火把,独步前行。
他不知道自己走多久,也不知前路还有
牛皮酒囊、羊皮绑腿、精心装裱过风荷图、玩到掉漆西洋棋、根墨绿色旧发带、三两银子把破铁剑……
每样物件,都承载段相处时光,凝结着份刻骨情意。这些——就是只手遮天权臣苏晏苏清河宝贝。
苏晏趁众人看箱子时,抽掉垫背硬棕垫,把自己滑入松软羽枕与光滑缎被中,卸下重荷似舒口气,闭上双眼,轻声说道:“走以后,谁也不准跟来,你们时候还远着呢……拿这个箱子给陪葬吧,这样就够。”
所有人眼眶都红,荆红追忽然警觉地叫声:“大人!”闪身出现在苏晏身边,迅速捏住他脉门,逼入线真气。
无往不利真气终于失效,苏晏既没有喊疼,也没有被唤醒,就像连续忙碌几日后累过头,沉沉地睡着。无论身边之人怎呼唤,怎嘶吼,怎哭泣,怎哀求,怎竭力用各种方法试图弄醒他,他都只是安静而安详地睡着。
摸不到脉搏,真气探入体内亦是沉寂,荆红追跪在床前踏板,将脸深深埋进大人掌心,发出声断剑折锋似悲鸣。朱贺霖抱着苏晏肩膀失声恸哭。景隆帝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摇晃几下,手指紧紧扣住床门围板,才使自己没有立刻晕过去。豫王双目含泪,瞬不瞬地注视着沉睡苏晏,声声唤着他名字。阿勒坦脸上汗水滚过潮湿眼眶,与泪水混做处,他将手掌压在苏晏心口,嘴里急促地吟诵着招魂神歌。沈柒握着苏晏另只手,指尖不停地在掌心画着心形,毫无表情脸上,镶着双绝望、疯狂、凶兽似眼睛,像在深渊最黑暗处烧出熔世业火。
楼夜雪就是在这个关头被霍惇拉着手腕,路踉跄疾走,气喘吁吁地闯入屋子。见床榻上苏晏已陷入沉睡,他顾不上说个字,扑上去以金属药勺撬开苏晏上下颌,将手中瓶浓稠药汁从他唇齿间硬灌进去。
苏晏此刻吞咽本能已丧失,眼看药汁从嘴角溢出,荆红追出手如电,捏着大人咽喉两侧,迫使药汁流入食管,又将他扶坐起来,双掌按在他背心,输入真气助药力尽快化开。
众人屏息而待,朱贺霖颤声问:“是不是解药?能否来得及?”
楼夜雪亦是紧张万分,涩声答:“尽人事,听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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