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不照数着数字,他在还剩三级地方停下。
坐轮椅身高折大半,戚不照只能抬头去看他。
出门时明明是晴天,现下却从北面远空递来片沉郁阴霾。
头顶颜色转成灰亮蓝,饱和度淡下来,仰视人影连同轮廓异常清晰。
丛安河轻薄浅咖色短袖衬衫迎着闷热风,袖口
“人清晨来过,已经走。”
“谢谢。”丛安河说。
他扫码填完信息,才把戚不照从车里刨出来。戚不照怀里抱着那捧栀子,跟他进墓园。
平安区位置靠里,走段时间才能看见层叠灰色坟茔。
轮椅上楼梯不方便,戚不照没跟上去,拍拍丛安河腿,把花递给他,自己在下面等。
途中丛安河下车,在路边花店买束白色栀子。
戚不照没过问,很快车子停在南陵公墓门口。
丛安河把戚不照和花留在车里,开门下车,抬手去敲门卫窗。
他招呼:“师傅。”
推拉窗多年没清理,里间没开灯,灰蒙蒙,门卫打开窄窄缝,空调冷气便蹿出来:“进园扫墓扫码登记。”
到郊外,丛安河把戚不照从车里抱出来,推进家面积不大私房菜。
点几道清淡小菜,服务员提交订单前被丛安河叫住,加条红烧鳜鱼。
果然喜欢吃鱼,戚不照拌着米饭竟然把整盘都吃干净,只剩鱼骨架孤苦伶仃。在别墅里三两口就恹恹停筷,丛安河还当他胃口小,原来是个挑货。
看他吃饭很香,丛安河开车开得本没胃口,顿饭下来却也塞不少。
门前装小型洗手池。戚不照洗完手又捧水冲把脸。
丛安河走得很慢,最终停在某座墓碑前。
视力太好,角度合适,戚不照看清墓前摆大捧新摘百合。
丛安河蹲下。墓碑刻字描金,摆既然新鲜果子,百合雪白,栀子单朵小很多,他隔开段放置。
似乎没话想说,他稍作停顿就起身离开。
楼梯有十六阶。
眼下不是清明中元扫墓旺季,门口车都没停几辆,放眼过去更看不见几个人。
“师傅,”丛安河递根烟过去,“平安区四排十号公墓有家属来过吗?”
“年三百六十天,哪儿记得。”
丛安河道:“就今天。”
门卫年纪大,褶子如树皮又深又重,他打量丛安河,突然想起什,把烟接过来磕磕。
丛安河边结账边回头看他,钱转出去,人也勾唇笑出声。
戚不照转头,问他笑什。
丛安河说,没怎。
顿会儿,又道,在看小猫洗脸。
出餐馆直开向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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