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是满目水蓝和乱晃的人影，闭眼是无尽的黑，人家落水好歹能高呼一声救命，他一开口就被灌进的池水堵住了声音，满心只想着刘悉死哪去了，救生员死哪去了，池壁死哪去了，浮板死哪去了？
原来危险之际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所有东西都能去死，唯独自己要活着。
带着温度的手掌扣上他的小臂时，沈白狸也管不上这人男的女的，迎着那个方向抱上去，两腿紧紧缠人家腰身上，丢脸总比死去更快活。
那人托住他的屁股往上一抬，沈白狸的脑袋得以露出水面，他深深吸进几口新鲜空气，一手把灌水的泳镜扯到脖子上，睁开湿透的双眼。
“不会游泳就去儿童池，跑深水池送死啊？”救命恩人声线很熟悉，沈白狸揉掉挂在睫毛上的水，才看清对方是唐随。
就是刘悉家所在的小区，他却不急下车，用胳膊肘杵沈白狸：“好了，开玩笑的，我那会员体验卡还没过期，你就当陪陪我好吧？”
这会儿刘悉眼神装得诚恳，然而等晚上刘悉直勾勾地盯着泳馆里腿长胸大的年轻女子，沈白狸就后悔陪他过来了。
“瞅见紫色泳衣的那个没，身材绝了，”刘悉拽住抱着浮板的沈白狸，“来我们从这边下去，等爷给她表演个上旋。”
泳道边标着水深，沈白狸拍开刘悉的手：“你神经病吧，这一米八呢。”
“一米八咋了，你踮个脚就能够到的高度，怕屁！”刘悉拍拍自己不算明显的腹肌，“再说了，你要是溺水，哥救你！”
沈白狸不屑于当子虚乌有的人生赢家和海王了，他甘心当一朵柔弱的小白莲，俩手搂紧唐随的脖子，身子依附般贴上唐随的胸腹，被池水腐蚀过的嗓音有点哑：“哥哥，救命。”
“喊给谁听呢？”唐随被逗笑
刘悉的话只能信两成，沈白狸攀着扶梯下水，抓着浮板只敢在摸得着池壁的地方踏踏水，这里人少，他也不怕被笑话。
水波荡漾，刘悉凑过来攥了他的手腕往前游：“来啊，哥给你找个漂亮姐姐。”
沈白狸“不”字还没说出口，先被水灌了一嘴巴，可够他妈的回旋镖，也不知有没有人真往水里面尿。他晕头转向，两脚扑棱着，脑袋沉下水前只顾得上先吸口大气，然后身子被刘悉用一个手臂托举起来。
越到池中央人越多，沈白狸平衡感不行，换气更不行，一抬脑袋就呛水，仓皇中无意被人撞掉了浮板。
板子就在一臂开外，他蹬了腿就要游过去捡回，不知哪个天杀的从他身侧擦过，摆动的臂膀勾歪了他的泳镜，池水挤进泳镜里，沈白狸登时失了方向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