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童想起那日刑台,想起从旁人口中听来,老师在断头台前那番话,他喉咙艰涩,忽然哑声。
“你应当解你老师,若无实证,他必不会下此断言,”孟云献接过话来,又沉默片刻,窗外明光落在椅子扶手上,他垂着眼帘盯着看,“贺童,你老师确是受他牵连才会被流放,但在此之前
孟云献看他胡须杂乱,“你这胡子怎不剃剃?”
“这几日除忙老师丧事,还在整理老师交给诗稿,便忘这些事。”贺童嗓音有种熬过大夜哑。
“你再是个年轻人,也不能这熬,崇之也不想看见你如此不珍重自己。”孟云献说。
听孟云献提起老师,贺童不免眼眶发涩,他喉咙动下,抬起头看着孟云献,“孟相公……”
“您可知,老师让整理诗稿,是谁?”
性命之时,他便将这些都忘。
步错,步步错。
但至少,事到如今,他不敢再错,也终不惧死。
钱唯寅至死不肯改证词,郑坚与审刑院这场刑讯终究草草收场,正元帝基于钱唯寅认罪书与其上交证据,问罪牵涉代州粮草案十几名*员。
十几名犯官被处决,正元帝无法再回避这桩代州粮草案,四月初,正元帝下诏罪己,令代州改建道宫,安置饥馁流民,以告天下臣民。
孟云献顿,“不是他自己吗?”
贺童摇头,“不是。”
“是徐鹤雪。”
这个名字,曾被他写在自己文章中,被他笔划地归于粪土,贺童迷惘地望着孟云献,“孟相公,曾恨他,若非他叛国,老师不会被流放,师母师兄亦不会死在流放路上……可是,老师他临终前要整理诗稿,是徐鹤雪所有诗文,都是老师亲手默。”
“想请问孟相公,老师所言……”
“罪己诏下,官家已三日没上朝。”
裴知远扶着孟云献走到政事堂后堂中,张敬离世后,孟云献生场病,今日才勉强到宫中来议事。
“你看崇之多厉害,他想让官家下诏罪己,官家纵是不愿,也不得不如此。”孟云献找张折背椅才坐下,却见旁边椅子上蜷缩着个人,他吓跳,定睛看,才见是翰林学士贺童。
“贺学士,你怎在这儿睡着?”裴知远伸手拍拍贺童肩膀,“孟公在这儿呢,你快醒醒。”
贺童听见“孟公”两字,他睁开眼睛,回头果然看见孟云献正坐在旁边,他立即起身朝孟云献作揖,但他如今这般模样却算不得体面,因为窝在椅子里睡觉,官服都有些皱皱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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