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笔尾缓缓地从婉儿下颌上移开,武后的目光落在了一旁叠得整齐的六叠奏章上。平日这里只会有两叠奏章,一叠是批阅过的,一叠是尚未批阅过的,今日竟有整整六叠,当中必有门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武后眼尖,瞧见其中一叠最上面的一本还夹着一根鹰羽。
婉儿不卑不亢,如实交代:“臣斗胆,按照奏章*员所属分了类别。放置了鹰羽的这叠,事关军事与兵部动向,宜最早处理。”
武后的眸光沉下,“你好大的胆子,胆敢私看奏章。”
婉儿起身,走近龙案,敬声道:“朱墨已磨好,天后先试试浓淡,若是淡了,奴婢再重新磨过。”
武后提起朱笔,沾了沾朱墨,在宣纸上随便画了两笔。她暗自惊奇,分明这是婉儿第一次近身侍奉,怎的磨出的墨竟是浓淡刚好?
“如何?”婉儿小声问道,依旧低着脑袋。
武后似笑非笑,“原来先前的伺候都是不上心的,现下才是真正的用心。”
婉儿往后一退,认真答道:“那时是妾,这时是奴婢,身份不同,自然能做的也不同。”
第二日,阳光沐满整个大明宫。
武后自早朝下来,刚走至紫宸殿外,便嗅到了一抹淡淡的龙涎香味。她负手立在殿门前,并不急着踏入殿中。
裴氏往内看了看,只见婉儿垂首跪在殿中,一动不动。
“是上官内人。”裴氏小声回禀。
武后明明已经下旨,这三日不必婉儿伺候,怎的这才第一日,婉儿便来殿中伺候了?甚至,她下意识地往殿中再扫了一眼,并未看见太平的踪影。
“臣只看了奏请人是谁,当中内容一概未看。”婉儿徐徐答话,这次她坦荡地迎上了武后的眸子。这本是十年之后的她,才敢有
“谁说你是奴婢的?”武后冷声问道。
婉儿淡声答道:“宫中除了嫔妃之外,皆是奴婢。”
“从今日起,你自称‘臣’。”武后眸光明亮。
婉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本想悄悄窥看一眼武后的表情,哪知竟与武后的眸光撞在了一起。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今日的武后比往日慈眉善目了许多。
武后在她低头闪避时,用笔尾挑住了婉儿的下颌,“记得,你是臣,不是奴婢,以后垂首,只能垂到这里,再低则太过卑微,若高了则太过倨傲,这便是本宫许你的分寸。”
这两个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武后不动声色,端然踏入殿中。
“叩见天后。”婉儿恭敬地叩首行礼。
“起来吧。”武后给裴氏递个眼色,示意她去打探一下太平现在何处。
裴氏领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