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算下旨让薛绍尚公主又如何?他宾天之后,以媚娘的本事,还是可以让武攸暨取而代之,反倒会让薛绍因此丢命。薛绍是城阳公主的血脉,他怎能让薛绍成为这样的牺牲品。所以,在病榻上细思再三后,李治觉得最好还是给太平找个媚娘不敢动的驸马。
“裴行
太平木然接过帕子,覆在面上深吸了一口气,即便热气沁入,她也觉得透心的凉。
“殿下这是……怎么了?”春夏小声问道。
太平拿下帕子,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的话,本宫帮你带到了。”
“啊?”春夏没想到公主竟还记得这事。
太平强笑,“红蕊说,她也想你。”她与婉儿前途皆是荆棘,可她还是希望春夏跟红蕊可以有个善果。
郎君,是那个傲立百官之首的巾帼宰相上官婉儿。可武后的话像是冰锥一样,撕裂了她所有的憧憬,也击碎了她所有的天真。她若不能君临天下,便不能许婉儿真正的太平长安,可若要君临天下,她就必须踩踏着荆棘走上去,有些事不可避免会伤害到婉儿。
活着,才有往后。
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对太平是凌迟,对婉儿也一样。
无间地狱,早已回头无岸。
武后瞧见太平的眼眶红了起来,爱怜地摸摸她的后脑,“世人皆知君王高高在上,享万民奉养,可欲成君王,必有牺牲,天下没有什么是不舍就能得的。”发现太平的眼泪滚了下来,武后更心疼了,温声安抚道:“太平不怕,有阿娘陪着你呢。”
春夏心中虽喜,可还是觉得公主有心事。
“本宫去睡一会儿,等醒了,还要去给父皇请安。”太平匆匆把帕子放下,除了甲衣后,便钻入了被下,侧身背对着春夏,似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春夏不敢多问,便只能静静地陪着。
天子李治在徽猷殿休息了一夜后,精神好了许多,他下旨命礼部继续筹备封赏嵩山之事,想要等三月雪融得差不多了,再登嵩山。
本来他是打定了主意,一到洛阳,便将太平的婚事定下来。可从长安到洛阳途中,他一直缠绵病榻,虽然御医们都说多多休养,龙体便能康复,可接近寿数尽头,越是不甘,也越是清楚。
同样的话,太平知道婉儿也会说。
她并不是怕,她只是难过,嫁不爱之人,一苦,伤心爱之人,二苦。
天快亮的时候,太平离开了武后的寝殿,回到流杯殿时,提心吊胆等了一晚上的春夏连忙端着热水上来,伺候公主解甲更衣。
太平坐在那里,眼角还残着泪痕。
春夏拧干帕子,双手奉上,“殿下,先擦一擦。”